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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名之地(1 / 2)



在睁开眼睛之前,友理子感到有一股轻风微拂额发,抚摸了额头。



接着,她闻到一股气味——土和草的气味。另外还有一种气味,那是自己生活的街市中没有的、不熟悉的气味。



运动鞋底传来柔软的触感,这却不是陌生的触感。一定是一对了,那是草坪,脚下可能是一片绿茵。



就是刚才,友理子还在水内一郎的图书室里,按照贤士们的指示操作。她先是伸手接住落下的书本,翻开并找到指定的一页,随即诵读里面的文章——友理子当然不会读,而是跟着贤士复述。但友理子亲手捧书、亲口诵读正是至关重要的程序。



然后,她找遍别墅里里外外拿来自粉笔,按照贤士指定书页的插图在图书室地板上画出一幅奇形怪状的魔法阵。为画魔法阵,友理子不得不先把地板上的书堆整理出来。书本好沉,灰尘好多,害得友理子喷嚏连天,吃尽了苦头。



她肩酸腰痛,眼睛被灰尘刺激得发红,痒得难以忍受,可在她目睹自己的分身从魔法阵中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劳累辛苦全都荡然无存。那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孩笑眯眯地向她走来。



“你不用躲避,她就是在你外出时顶替你的分身。”贤士解释道。



“那,我是不能触碰她的,对吗?”



友理子想起哥哥曾经借回一张录像光盘,她看过那部科幻影片,剧中主人公乘坐跨时空飞艇去见从前的自己。制造跨时空飞艇的科学家



主人公,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触摸自己的分身,一旦接触,主



连同整个世界都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贤士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你不必担心!她会完全按照你的习惯方式行动,因为它是你的仆从。”



“真的吗?”



“你吩咐她几句试试!”



友理子命令分身协助自己来清除魔法阵。没想到,画在地板上的粉笔痕迹很难擦净,于是,分身按照友理子的吩咐,五分钟不到就找来了拖把。



“第二个魔法阵比刚才那个复杂得多,你一定要仔细画,不能出差错!”



这才是打开界门把友理子送进“无名之地”的魔法阵。



友理子几经周折,终于画完了魔法阵,却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要么鼓起勇气踏进魔法阵,要么屈服于恐惧临阵脱逃。



这时传来了贤士的声音:“友理子啊,你平时总把刘海垂在眼前吗?”



现在确实这样,友理子真的对自己的宽脑门儿有些介意。每当她把刘海垂在眼前时,妈妈就会训斥说:“那样眼睛会出毛病的!”所以平时她就用发卡或摩丝加以固定。可一旦活动起来,刘海还是会自然地垂在眼前。



眼下情况如此紧迫,贤士怎么会问这些不沾边儿的事情?



“这样会出什么问题吗?”



“你把刘海撩起来,让我看看额头。然后转向我这边,抬起头来。哦,你还不能踏进地板上的魔法阵!”



友理子向后退去,后背紧靠书架,并按照贤士的指令完成动作。



贤士开始念咒语了。咒语像歌曲一样富于韵律感但却不是歌曲,像佛经一样抑扬顿挫却又不是佛经。那是初次听到的匪夷所思的话语和音韵构成的声流。



贤士的声调忽然提高了许多,随即像是画上了句号一般戛然而止。紧接着,地板上的魔法阵像炽烈燃烧般放出光芒,友理子差点儿跳了起来。



额头上,掠过一种冰凉指尖抚摸过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一下,魔法阵的光芒瞬间消失。



但友理子仍能感到有某种物体在发光,就在自己的面部。



“走廊里应该放有一面镜子。”



“你去把镜子拿来。”贤士立刻向友理子的分身下命令。



分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图书室,随即拿回一面小小的方镜。镜框生了锈,镜面也有三分之一被潮气和霉菌遮盖。



“你照照镜子!”贤士向友理子说道。



友理子在接过镜子时感到了分身手上的体温,吓得她甚至没有听到贤士说的话。



“友理子,你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



友理子赶忙端起了镜子。



额头上有个五百日元硬币大的魔法阵,它的光芒映入友理子的眼睛,使她感到面前有个物体在闪亮。



小小魔法阵泛出薄荷绿的光亮,就像用荧光颜料随意涂鸦的图案。



“这——”



这不是跟地板上的魔法阵如出一辙吗?



“使用额头上的徽标,就可以在你居住的这个‘圈子’和‘无名之地’间自由往来。因为,它也是准许你自由通过界门的徽标。”



这就是说,往来于无名之地和这个现实世界之间时,只要把手贴在额头徽标上心生意念即可。



“啊?那从无名之地返回这边时,我可以不来这座别墅,想去哪里都行吗?”



“可以啊!”



“但是,”贤士加强了语气,“如果水内图书室的魔法阵被消除或损坏,你额头上的徽标也会失效。所以,你还必须经常回到这里,仔细确认地板上的魔法阵是否完好无缺!”



那就是说,伯父或律师他们来时如果看到地板上的奇怪图案,惊诧之余把它擦掉可就坏事了。



“那我不在这里时,能不能请贤士们运用魔法功力阻止别人进来呢?”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无法制止他们在多次进入失败后产生疑心。”



魔法也不是万能的!



“这样会把事情闹大的,对吗?”



“你说得对!”



友理子使劲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倍加注意。”



“贤士,有一件重要事情您忘了说,”沉默许久的阿久发话了,“小姑娘,这个徽标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到的,所以平时你就用刘海儿把它遮住。”



噢!所以说,发型非常重要。



“阿久你太性急了!我接下来就要说这件事情的。”



“首先,这样解释还不够充分,”贤士似乎有些不快地继续说道,“在无名之地是无须遮掩额头徽标的,在你生存和立足的这个‘圈子’里则必须遮掩。还有就是从无名之地过渡到这个‘圈子’时的其他不同领域。”



“不同领域?”



“去了你就知道了。”



“另外、另外——”阿久急切地插嘴补充道,“去了别处,不管遮掩得怎样严实,小姑娘也会碰到能够识别徽标的人。那些家伙就是‘狼人’啊!他们才学渊博而能感受到徽标的存在。你不必担心。不过‘狼人’中有很多怪物,从另一个意义上讲,你要多加小心啊!”



我该怎么小心呢?



“‘狼人’就是像水内一样收集古旧书籍的人们吗?”



“大致是这样的。”



“那就不会有粗野的人了,对吗?”



他们应该是学者型的人物吧?



可是,阿久却沉吟不语了。



“总之,怪人很多。”



“‘狼人’都是追踪者、猎手,”贤士语气严肃起来,“而且,阿久啊,你的解释还是不够充分。”



额头有了这种徽标,友理子也就成了与‘狼人’相同的存在。”贤士说道。



“我吗?”



“因为你即将踏上追踪‘英雄’、追踪‘黄衣王’的征途!”



“黄衣王”使森崎大树成为“最后的真器”并实施了越狱,所以搜寻大树无异于追踪“黄衣王”。



“友理子啊,就在此刻,‘黄衣王’已感知你这个戴徽标的人出现了。”



戴徽标的人——友理子小声地复述道。



“在无名之地,无名僧的语言称戴徽标的人为奥尔喀斯特。这就是你从今往后的身份了。”



什么意思啊?友理子心中七上八下地翻腾起来。



“我的情况已被敌手知道了吗?”



友理子的膝头一直哆嗦,事态的发展令她始料不及。自己只是想找回哥哥而已,怎么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有弄清来龙去脉,就已经开始惊天地、泣鬼神了?



“‘黄衣王’越狱之后,已能够凭着意蓄积功力了。他把手脚伸进这个‘圈子’,不顾一切地成长壮大起来。也许,他根本没把你这个小家伙放在眼里,也许会在某处感到你碍事而企图灭掉你。”



越说越玄乎了不是?



“那家伙会干出什么事儿来,连我也搞不清楚。不过,友理子啊,如果你遭遇到‘黄衣王’派出的魔使,可得小心行事。”



魔使?友理子喉管里咕噜地响了一声。



“无名僧他们怎么样?很厉害吗?”



贤士没有应答。



“阿久,如果我想求助,那些‘狼人’们会帮我吗?”



阿久也沉默不语。



友理子缓缓地迈出脚步,并把它——红皮书拿在手中。



“阿久,你跟我一起去吗?”



阿久的红光像电池即将耗尽般微弱地闪了闪。



“眼下还没到无名之地召唤我的时刻。”



友理子叹了口气,随即把阿久放回书架。



请原谅!阿久像是在轻声申辩,一阵颤动传到友理子的掌心。



“那好,你去吧!”



我不去了——友理子差点儿这么说,眼泪也差点儿流出来。



站在旁边的分身伸出手来,友理子猛地抓住分身的手并紧紧握住,可是分身却慢慢地摇摇头。



“请把那面镜子交给你的分身!”贤士说道。



“你不能从这个‘圈子’带任何物品去无名之地,只能独自前往。”



友理子失望地把镜子递给分身,却依依不舍地握着分身的手不放。这时,分身轻轻地把她的手指掰开了。



“出发之前,你去看看父母吧!”



刚才去找粉笔,看到爸爸妈妈正在走廊、门厅旁的地毯上像婴儿般酣睡。友理子真想摇醒他们讲述一番,可她却不得不竭力抑止这种冲动。



“不用了,我这就出发。”



开弓没有回头箭!比起在学校受欺侮的痛苦,这不算什么……说不定还有更可怕的事儿在后头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恐怕就是指的这种局面。



“爸爸妈妈就拜托给你了!”友理子对分身说道。



分身微笑着点头道:“交给我吧!不会出差错的。”



她会说话?!而且是友理子的声音!嗨、那还用说?分身嘛!不过,还是挺吓人的!



“那,在我返回这边时就有两个友理子了,那岂不穿帮了?”



“不要紧!我有办法避免穿帮,到时候会向你解释的。”



她的口气比真人友理子还成熟,就像大两岁的姐姐。



“你去吧!多加小心!”



我的头发居然比我本人还好——有这种可能吗?



“好了,我们要打开界门了。友理子啊,你可以走进魔法阵中央了。”



友理子迈步有些艰难,但还是站在了魔法阵中央。



贤士开始吟诵咒语。这次不只是他独自一人,汇聚在图书室的所有书本齐声唱和,也能听到阿久的声音。



魔法阵燃烧起来,放出青色光辉,笼罩了友理子的身体。辉光炫目,迫使她闭上眼睛。魔法阵外的分身挥手致意,其身影烙印在友理子的眼底深处。



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站在柔软的草坪上。



没有身体移动的感觉,也没有飞上天空、潜入地下或穿过门庭、翻越山岭的感觉。



只是刚刚清醒过来,人就站在这里了。



缓缓地——友理子睁开了眼睛。



在她稚嫩的头脑和心中,充分自信已经最大限度地做好了精神准备,想象过一切能够想到的情况及一切突如其来的可能,从峰顶到深渊的极端状态。



然而,此刻映入眼帘的景象,瞬间便将友理子的自负吞没并彻底粉碎了。



灰色天空和相映成双的广阔无垠的枯槁草原,友理子孑然一身伫立在草原当中。



两眼上方分外明亮,那是额头的徽标在放光。抬手贴过去,手指即被照得雪白。随即光亮消失,这是在告诉她——你确实抵达目的地了。



天空看上去特别贴近,那是云层低垂的缘故。云层下面还有雾气在流动,并泛出比云层更深的青色,看上去冷冰冰的,好像极细的冰粒在气流中浮游。



灰色的茅草严实地覆盖着地面,摸上去,令人意外的柔软、袅娜而鲜嫩。或许灰色茅草并非枯槁,它们本来就是这种颜色。摸过茅草的手凑到鼻子前,土壤的气息扑面而来,手指已被露水打湿了。



三百六十度的视野中只有天空和草原。地平线曲曲弯弯,就像波澜不惊的洋面,远远近近划出悠远的弧线,起伏跌宕。然而,高地坡坎无处堪称山冈,低处凹陷也没有所谓洼地。



这种场景似曾见过!稍加思索,友理子想了起来——是沙丘!如果把这草原变成沙地,这里就会成为沙漠景观。



这里就是无名之地!



就是这幅缺少色彩的景象!



不知不觉,友理子嘬着嘴唇吹起口哨来。孤单而无助的口哨声,被清风裹挟着消失在草原的远方。



我该朝哪边走呢?



这时,从青雾深处传来了钟声,就像突然冒出来似的。



友理子不由得倒退几步,蜷缩着身体环视周围。她觉得钟声就像潮水,后退时从背后涌来,向前躲就从前方涌来。而且,她无法判断钟声来自哪个方向,既像是从地下冒出又像是从天而降。



从头顶奔涌倾泻的青雾在远方向两边分开,如同撩开了衣襟。难道是在以钟声为号,特意为友理子拓展视野?



在舒缓隆起又顺滑下降的草原对面,浮现出一座恢宏建筑的轮廓。友理子目瞪口呆,风吹双眼泪水盈眶,可她却忘记了眨眼。



那是寺院,还是教堂?抑或只是普普通通的山峰?难道友理子看错了吗?如果是绝壁峻岩仿佛展开屏风的那种景观,以前全家出行时,也曾看到过日本的阿尔卑斯山,这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是,山峰不会是那种颜色,那种比云层更浓、更暗的沉重灰色,还有深沉闪烁的紫水晶色和漆黑色。这些颜色组合在一起,那确实是建筑物。



上面盖着屋顶,是正三角形,从左右两端伸出兽角般的立柱,与其说是屋顶,或许称之为尖塔更为贴切。其下方还有一节、两节、三节——从这边看不到下半截。那建筑层层叠叠,看似皱褶的部分是因为外墙装饰了一排立柱。漆黑的部分是窗户,紫水晶色的闪烁或许是窗里灯光的色彩。



钟声就是从这座恢弘建筑中传出来的。然后,现在却又戛然而止。



风在呼啸。友理子耳中听到风声里混杂着人声。



那是歌声,有人在唱歌!低沉的、匍匐在地面般的声浪掠过草原滚滚而来。



在出乎意料的近前燃起了松明火把,风中摇曳出火星飞溅的尾巴。一个、两个、三个,火把从草原舒缓的隆起处跳跃而出。接着出现了人头的形状……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那三人登上隆起的坡顶,从这边可以看到他们穿着黑衣,衣襟垂到脚踝稍高处,走起路来下摆紧贴着小腿。他们光着脚。



那三人越走越近,迈着稳健的步伐,同一步调,不慌不忙,脚踏实地。在高擎的火把照耀下,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友理子朝着他们跑了两三步,然后停了下来。虽然没人向她发出指令,但她很自觉地立正站好。



因为她觉得,那三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无名僧”。



那三人走下缓坡来到坡底,距离友理子大约十米远。



一阵晚风掠过双方之间的空地,火把随之腾起团团火星。



那三人停下了脚步,停止了唱和。



其中两人将火把放低到与头部同高,仍然高擎火把的那个人向前迈出一步。在那人发话前,在友理子发话前,友理子额头的徽标放出光芒,随即还原。



“小姑娘啊!”年轻男子的嗓音。



“新生的奥尔喀斯特啊!”



在他们背后的远方,朦胧之中矗立着那座恢宏的建筑。所以.友理子感到他们的呼唤仿佛发自他们的那座建筑。



“是!”友理子应答道。她的喉咙异常紧张,发声不够响亮,但应答却轻而易举地传了出去,飘荡在草原的上空。灰色天空与冰凉青雾反射着友理子的应答声,引起了阵阵回声。



“我们是万书殿的守卫——无名僧。”



年轻男子自报家门,随即高擎火把深鞠一躬,后面两人也同样点头行礼。



友理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三个无名僧抬起头来,前面那个发话了:“这里是无名之地,有奥尔喀斯特来访,敲钟两响,特此出迎。”



欢迎光临——前面那个催促似的点头侧身,给友理子让出路来。



友理子感到自己在迈出第一步之前,已经过了无限漫长的时间,这次比踏进魔法阵中央界门需要更大的勇气。这次是真正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跟随这些无名僧走进去,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就真的开始了。如果现在道歉说一句“对不起!我还是回去吧”,说不定还能得到谅解。



然而,友理子迈出了脚步。



“不必恐惧!”



友理子走近对方时,前面的无名僧语调沉稳。



“此地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我先陪您去万书殿。”



后面两人并肩领头前行,那个无名僧与友理子并排迈步,合着她的步调向前走去。



“万书殿,就是那座建筑吗?”



友理子不敢用手去指,只把视线投向前方的恢宏建筑。



“正如您所说。”



“万书殿是哪三个字?”



友理子问过之后,看到并排前行的无名僧不解其意,她便有些慌乱。



“哦!”无名僧绽开笑容。



“如果用你的‘圈子’里使用的文字,就是千万的‘万’,书籍的‘书’,殿堂的‘殿’。”



“万书殿”就是收藏了万卷藏书的殿堂!



“就是大型图书馆吗?”



“您可以这样理解。”



并排前行的无名僧嗓音年轻,面容也年轻。他是一位青年,个头儿倒不是很高,肩头与友理子头顶齐平,头发全都剃掉了,光滑的脑袋形状倒是蛮顺眼,眉毛浓黑。身着一袭黑衣,上下没有任何装饰物件。



俨如寺院或教堂的建筑,摄人魂魄的宏伟图书馆和守卫在那里的、和尚模样的司书们——为了放松心情,友理子故意这样想象着。学校附近的图书馆中,连男馆员都罩着五颜六色的围裙。无名僧也适合使用围裙吗?



这种想象毕竟太恶作剧了,索然无味也无法放松心情,所以,友理子很快收回了思绪。



她无精打采地向前走去,万书殿仍然遥不可及,友理子对那充满视野的威仪感到几分恐惧。她难以忍受沉默,所以绞尽脑汁地思索怎样向无名僧搭话。



“刚才你们唱歌了,是吗?”



“是的。”



“唱的是什么歌?”



“念歌。”



“就是念诵的歌。”还没等友理子追问,无名僧就解释道。



“歌词我听不明白,是哪个国家的语——”



话没说完,友理子忽地捂住了嘴巴。别说是念歌的歌词,眼下她能跟无名僧这样自如地对话,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这次,还是身旁的无名僧抢先猜中了友理子的疑问。



“我们无名僧能够理解‘奥尔喀斯特’的语言,还可以自如运用。不过,只有念歌的歌词另当别论,所以您听不明白。”



“念歌的歌词是用什么语言写的呢?”



“无名之地的语言。”



也就是说,这块空间拥有它固有的语言。那,这里就是外国吧?



“刚才的念歌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可以吗?”



友理子问到半截又有些迟疑,她看到无名僧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



“唱的是‘黄衣王’和‘编织者’。”



“是这样啊。”回应之后,友理子一时噤口不语。想问的问题堆积如山,要是被人家看成爱多嘴的小丫头,那多难为情啊!



抬头望去,万书殿的威仪终于迫近。可感觉上却没走多远啊!也许是因为周围没有参照物,友理子的距离感发生了错觉。



钟声再次响起,与刚才的音色不同,节拍也不同,不是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而是轻盈欢快的韵律。



“那钟声是在通知无名僧们,不久,奥尔喀斯特将要到达万书殿,全体去大殿集合。”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有很多人要来吗?”



“成千上万,”无名僧回答道,“不过,我们只有一个人。”



太奇怪了!.既然是我们,至少应该有两个人啊!友理子心生疑团。



道路开始延伸到舒缓的下坡,友理子的眼睛也能完全看清万书殿的模样了。



这是一座城堡——友理子想道。西洋的城堡!很遗憾没有见过实物,但也曾经在电视、电影和照片上看到过呀。这种形状的宏伟建筑屹立在山顶、河岸断崖边、湖畔森林里,在德国、在法国……



友理子又感到它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某种差异。是什么呢?难道用城堡这个称呼不恰当吗?



教堂,还是僧院?里面有和尚,所以该当这样称呼?不仅如此,城堡中必须具备的东西,这座万书殿似乎还不够充分。



对了,明白了!这里没有围绕城堡的护城河和围墙。在大草原的正中央,一座建筑兀然挺立。没有围墙,也就没有城门。顶着尖锐三角形屋顶的正面拱门已在友理子他们行进的前方豁然打开。友理子看到了两扇大门,那里漆黑一团却难以分辨是铁门还是木门。不过,门扇上好像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