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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天使与毛虫(2 / 2)


「结果你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垂头丧气地退缩了吗?真不敢相信。平常连不必要的事情也会说个不停的那根舌头,到了紧要关头却派不上任何用场?」



「为什么我得被你说成那样才行啊?」



「有那么好技术的人打算要放弃音乐,你没有任何想法吗?」



有那么好技术的你,也差点放弃了音乐吧?



「不是,我当然觉得可惜啊。非常可惜。可是我不晓得像我这样的人,该不该插嘴去管这样的事情,所以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话说回来。」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看着凛子的脸。



「你说诗月有那么好的技术,意思是你有那么认同诗月吗?之前跟她一起演奏的时候,不是把她批评得一文不值吗?」



「我没有那样批评。」凛子不高兴地扭着嘴唇。「我只不过是对在意的部分提出要求而已。如果不是认为对方有能力回应,我根本不会提出要求。」



「……说得也是。」



「我平常看起来,好像把村濑同学贬得一文不值,那也只是对我在意的地方提出要求而已。如果不是认为对方有能力回应,我根本不会提出要求。」



「……说得也是……才怪!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你根本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吧?」



「那么你打算就这样不管百合坂同学吗?」



凛子跟平常一样,完全无视我的抗议这么说道。我抓了抓头。



「就这样不管……嗯~……」



「你不也是想跟百合坂同学搞,才每天晚上带她去仓库搞吗?」



「才不是晚上,也不是我带她去仓库,想搞的也是音乐好吗!讲得太难听了!」



那个时候我们跟平常一样,在放学后的音乐教室里交谈,除了我们两个以外没有其他人,所以我勉强保住了自己的社会立场。



「所以呢?反正你这个看到女人就晕头转向的家伙,肯定已经拿到百合坂同学的LINE了吧?」



「什么叫做晕头转向……LINE是有登录没错啦。」



「你看吧。」



「那又怎样?要是真的看到女人就晕头转向的话,不是应该要先拿到你的联络方式才对吗?」



「这么说也对。」



尽管凛子双手抱胸表示理解,但这样的对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接着凛子突然愤慨地挑起眉毛说道。



「连我的联络方式都不知道,却知道百合坂同学的?真不敢相信。」



「我越来越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



凛子朝我伸出手。



「手机借我。」



「……为什么?」



「我要传LINE给百合坂同学。反正你想不到要说什么吧。」



「唉~~~~……你到底想要……」



「没问题。不管是多么过分的性骚扰发言或低级趣味的贴图,我都会彻底装成是你发的。」



「问题可大了!」



「不过我堂堂冴岛凛子用你的ID传性骚扰内容给百合坂同学,会不会让她无法理解状况,造成更大的混乱呢?」



「只要不做性骚扰的行为不就好了吗?」



「确实如此。那么就决定以不做性骚扰发言的条件,把你的手机借给我。」



这是决定事项吗?为什么?凭什么理由?



可是已经开始觉得厌烦的我,还是把手机解锁交给了凛子。看到手机桌布的凛子皱起眉头。



「这只表情可怕的鸟是什么啊。兴趣真怪。」



「鲸头鹳很可爱好吗!别管我!」



打开LINE的凛子在进行一番操作后把手机塞回我手上。我望向萤幕,上面显示着这样的已传送讯息。



「我是一年四班的冴岛凛子。因为某些理由,用村濑真琴同学的手机跟你联络。请不要深入追究我跟村濑同学的关系。关于你放弃爵士鼓这件事,我有话要跟你说,请在明天放学后到乐器仓库来。」



……不要追究关系的部分有必要写上去吗?这样好像反而会让人想更多。



「所以,你叫她过来要做什么?」



「那还用问。即兴合奏。你也要带吉他跟效果器过来。」







第二天从早上就开始下着像冷开水一样温温的雨。



我把爱用的Washburn白色单切角吉他,放进软袋中走出家门。在我拥有的吉他中,这是声音最不突出的一把。因为凛子没有告诉我要弹什么样的曲子,所以只能选比较中性一点的。



为了不被雨淋湿而套上塑胶袋的吉他,在上学上班乘客挤得像沙丁鱼一样的崎京线车厢内,非常地碍事,我紧紧贴着车门,在心中一直不停地拼命向周围的乘客们道歉。



在教室里也成为注目的焦点。



「村濑,那是吉他?」「你会弹吗?」



「让我看让我看。」「弹首曲子来听听吧!」



……因为会变成这样我才不想带到教室来,可是因为下雨快要迟到了也没有办法。幸好第一节课的铃声很快响起,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也急忙把吉他藏到置物柜与墙壁之间的空隙,坐到位子上。



课堂上我心不在焉地望着烟雨迷蒙的窗外。



在隔着中庭的另一侧,荡漾的水波洗刷着北校舍的墙壁。走廊上相连的窗户看起来简直像是贴着电影的胶卷一样。每扇窗都是一格分镜。从校舍的最右边到最左边,换算成播放时间的话大约是一秒半吧。



每到下课时间,我都会拿出手机检查LINE。



来自诗月的回覆从昨天开始就没变,只有一行「我知道了。」而已。



只有文字的交流,无法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打出这句话。是感到惊讶、困惑、还是胆怯呢?



在等待放学的期间,我的时间就像沿着玻璃窗流淌的雨滴一样。看似缓缓流下──却又会一口气滑落──不断重复这样的过程。或许是因为感到迫不及待,却又有点害怕的复杂心情导致的。



凛子打算让诗月做什么呢?



不用说当然是要让她打爵士鼓吧。这点我很清楚。可是她的问题只靠一次演奏,就有办法解决吗?我把凛子拉到楼顶的那次,是因为她面临的只不过是个人跟心理方面的问题。然而诗月的问题,跟家庭环境以及今后的人生有密切的关系。只是来场即兴合奏而已能有什么改变?而且,想要让她改变的做法真的正确吗?



铃声响起了。



学生们拉椅子的吵杂声音将我的意识淹没。我放弃思考站了起来,把吉他从藏好的地方拿出来离开教室。



诗月已经先到了乐器仓库。她跪在被横放的底鼓旁边,正准备要把鼓皮拆下来。



在旁边还放着另外一张没有挖洞的新鼓皮。



「啊,真琴同学。」



注意到我而停下动作的诗月,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我点头致意。



「你在做什么?」



「之前擅自挖了洞,所以想恢复原状。」



「为什么?又没有其他人要用,没关系啦。」



「可是我已经不会再到这里打爵士──」



「不对啊,你看过LINE了吧?不是说了今天要跟凛子即兴合奏,我也带吉他过来了。」



诗月瞪大了双眼。咦?需要这么惊讶吗?



「……即兴合奏……是吗?她只写了有话要说……」



我抬头仰望天花板。回想起讯息的内容。这么一说的确是一个字都没提到要演奏。或许是觉得老实写出来的话她可能不会过来。不不不,与其用那种气势汹汹的文章把人叫过来,还不如老实地邀请她一起演奏比较正常。话说也真亏诗月肯过来呢。



「她是想来一段即兴合奏啦。所以把爵士鼓装回去吧。我也会帮你调音的。」



「……可是……」



诗月抓着空荡荡的底鼓边缘低下头。



我把她拿出来的布偶重新放回鼓身里,并装上鼓框与鼓皮,然后把螺丝拴紧。



「声音想调成什么感觉?」我刻意装出开朗的声音问道。这种时候比较有效的做法,是不给她时间去犹豫要不要参加合奏,而是营造出彷佛合奏已经是既定事实的气氛,会更有利于让现实朝那个方向发展。大概。



「呃、那个……」或许是心理作用,诗月眼中累积的困惑似乎变淡许多。「就算你问我要什么感觉……是哪一首曲子呢?要配合风格才行。」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



虽然有点晚,不过我开始对凛子感到不爽。为什么连曲子都不告诉她啊。而且还瞒着来帮忙的我。再加上把人找过来自己却不见踪影。



没办法,只能跟平常一样依我的喜好来调音,并进行设置。重复踩了好几次脚踏钹控制踏板确认硬度的诗月,脸上露出有如走在结冰水池上的不安表情。



接着我拿出自己的吉他。经由效果器连接到蹲踞在仓库角落的Roland吉他扩大器,然后打开电源。



我的声音该怎么办才好?吉他比爵士鼓更需要知道是什么曲子,不然根本没办法调音。



就在此时,微微听见了钢琴的声音。



那是用指尖静静弹奏的琶音。只是轻轻地依循以缓慢速度每两个小节渐渐变弱的简单和弦。



是凛子吧。她在隔着一个房间的音乐教室里弹钢琴。话虽如此。



只有这样的话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我望向诗月,她也坐在爵士鼓前的椅子上握着鼓棒不动,以困惑的视线望着我。



但很快地她就屏住呼吸,以依偎着凛子钢琴声的方式踩踏节拍。起初是朴实无华的2/4拍。大概是感受到凛子隔着墙壁传来的不满,在重复第二轮时开始在踩踏底鼓加入后十六分。脚底紧紧贴着地面的沉重步伐,稍微变得轻快了点。



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曲子了。从鼓声很平静这点来看,诗月应该也跟我一样。然后,我也知道凛子没有事先告诉我曲目的理由,以及我应该用这把吉他与效果器做什么事情。



迅速设定好效果器后,为了不打乱稳定节奏的步进,于是我先暂时把音量调小到零。背起吉他肩带,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开始唱歌。控制着让嗓音不会被爵士鼓盖过,但又不会混淆演奏的音乐。如此唱道。



以前你在这里时,我无法直视你双眼。



你就像天使,肌肤令我哭泣。



你就像根羽毛,飘浮在美丽的世界。



我希望我是特别的,而你太他妈的特别了,但是──



电台司令的《Creep》。



这是如今已经成为重量级乐团,在音乐之海的最北端有如破冰船不断开疆拓土的他们,在还只是住在牛津郡的五个空有理想、只想做大事的年轻人时,发行的曲子。汤姆•约克坐在大学的长椅上,斜眼看着享受青春的情侣,郁郁寡欢地写下了这首歌。同时也是推动、诅咒、束缚、塑造出电台司令的一首歌。



配合着凛子在远方弹奏的钢琴哼唱的同时,我的脑海中浮现这首歌被创造出来的过程。听着汤姆弹唱的试听带,科林与菲利普搭起朴素又有推进力的基础节奏,艾德用有如细碎水泡般的原始音色弹出琶音描绘出和弦。所有人应该都有预感。这首曲子会非常成功。能够成为现场演唱用来招揽客人的主打歌。旋律悦耳好记,歌词也够吸引人。



可是乐团的第五个人强尼,不满地瞪着其他成员的背,低头望向自己的Telecaster。



我的吉他要怎么配合这首歌啊?规规矩矩地叠加长音?用助奏填补歌曲的空隙?无论用什么方式配合,都只会变成普通的曲子不是吗?像烟火一样在销售排行榜昙花一现,然后被人遗忘就此结束。这样你们能够满足吗?



我才不要。我要把它破坏掉。



凛子要我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以没有防备的状态被丢进歌里,顺从自己从零涌上心头的冲动,尽情破坏。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我曲目。因为会拖累我的能量。



好啊,我就做给你看。



我把效果器的踏板踩到底提高声压。感受到一粒一粒的空气分子激昂地震动着。同时我也注意到身旁的诗月不安地缩起身子。她当然知道这首曲子。也非常清楚在即将进入副歌的前两个小节会发生甚么事。



用弹片剜动吉他弦。



把破音拉扯到极限的那个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音乐,而是有如即将脱轨的列车车轮刮过铁轨时,发出的那种充满危险预兆的尖叫。不只是一次,第二次硬塞进反拍。第三次用来引出副歌的呐喊。



我解除静音,弹起开放和弦。跟随着激情放声高唱。



但我是个怪胎。



我是个诡异的家伙。



我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不是我的容身之处。



回过神来发现,尽管如此曲子依然没有被我破坏。我以几乎可以让仓库墙壁裂开的破音,用尽全力刷弦,还为了不让声音被盖过而大吼大叫,但节拍不但没有被我的歌声掩盖,反而更加有力地迈步前进。只有钢琴时没有响起的宏亮叠音钹,与轮廓分明的沉重底鼓支撑着整首歌。望向身旁,可以隔着舞动的黄铜翅膀看到诗月的侧脸。修长睫毛上的汗珠闪闪发光。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因为一切都被音乐吸收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歌声的间隙中还听得见钢琴声。我们跟凛子之间明明有这么远的距离,还间隔着大量的混凝土、空气、以及隔阂,但即使如此。



第二次的副歌,让我以为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撕裂了。诗月猛烈的律动从身旁挤压过来。握着弹片的手指变得鲜血淋漓,每句卑屈的歌词都让喉咙因干渴而感到抽痛。歌声一旦停顿下来,钢琴的潮流便会趁机蜂拥而上侵蚀我的音域。



已经不需要,也没有余力去看诗月那边了。在声音的不断冲突下,我已经完全感受到她的思念。是的,是冲突。配合什么的实在太蠢了。配合其他乐器来敲打根本就不是爵士鼓。在互相敲打、伤害、吞噬、抢夺的同时合而为一,这才是音乐真正的姿态。各个乐器的激流越是任性而强烈,在碰撞的时候才会汇聚成更加汹涌、足以撕裂大地的一条大河。



像这样,吞没了我们三个人的河流冲过平原来到河口,被解放到广阔的大海之中。宛如舍不得缭绕不停的余音,我尽可能地拉长了回授音的叹息声。凛子的钢琴指法有如来来去去的波浪。诗月刻划出的钹卷帘溶化在波浪间成为光粒而散去。我再次朝空中吐出最后一句歌词。



这里不是我的容身之处──



在沉迷于足球、夜店、爱情、以及公益活动的大学生之间,没有汤姆•约克的容身之处。然而他在弥漫着铁锈、焦油、以及电线味的录音室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绝对不是只会让人感到舒适的地方。有四个亦敌亦友的人愿意彼此互相砥砺身心,与自己待在一起的地方。电台司令。



我把吉他的声音转到零。狭小仓库中的紧绷气氛逐渐变得稀薄。诗月用手掌按住钹片消音。从远处传来的钢琴声也被墙壁吸收而消失了。



我呼出一口长气,让弹片滑进胸前口袋,然后试着松开握住吉他琴颈的左手。可是痉挛的手指紧贴着吉他弦,无法自由活动。渗出的汗水在指板上画出发光的图案。



好不容易把手松开之后,用西装裤擦去手掌上的汗水。



在我想要把吉他从肩膀上拿下来时,跟刚好站起身的诗月四目相对。



她的脸上也泛起粉色的红晕,然后变成感到害羞的玫瑰红。慌忙站起来的她把鼓棒收齐用双手拿好,然后朝着我深深鞠躬。



「……非常感谢你跟我切磋。」



「咦?……啊、唔、嗯,彼此彼此。」



因为她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外,让我只能做出这种没经过大脑的回答。而且诗月就这样把鼓棒放进包包里,慌慌张张地走出仓库。



被留下来的我,只能傻傻地抱着吉他站在原地。



演奏应该很顺利才对──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是说一定能够让状况有所改变就是了。是我太过期待了吗?



我瘫坐在地上把吉他放下,用布细心地擦拭琴弦之后收进琴袋。



仓库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以为是诗月回来了的我转过头,看到的却是凛子大步走了进来。她怒气冲冲地环视整个仓库后说道。



「百合坂同学呢?」



「……她回去了……你在生什么气啊?演奏得不好吗?」



「很完美。激烈到我都快窒息了。」



「那不是很好吗?」



「不好。原本预定在这之后,我要好好地训斥她一顿。」



「训斥……你打算说什么?」



「明明这么喜欢音乐,却因为无聊的个人因素勉强自己放弃,实在太愚蠢了。」



你自己就是这样,还好意思这么说啊?



「没办法,只好让村濑同学代替她被训斥了。」



「怎么了?」



「吉他虽然弹得还算不错,但歌声完全听不见。你有认真在唱吗?」



「你那边不可能听得见吧!」在超大音量的爵士鼓跟吉他旁边,连支麦克风都没有唉?隔着一个房间还能听见的话,就是灵异现象了。



「意思是你唱给百合坂同学听,却不肯唱给我听吗?」



「你到底在气什么啊?……想听的话,好啊,我马上在这里唱?只用一把吉他自弹自唱也可以接受的话。」



凛子的表情扭曲了。那表情难看到,有如在把东西吃完之后的盘底,发现小强时一样。



「不必了。太恶心。竟然想在女人面前弹唱《Creep》,你是认真的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啊?给女人的礼物中从最差劲的算起,大概是第五名丢脸的。」



也对,毕竟是那样的歌词,我也能理解你想说什么,但是能不能换个表达方式?



「……作为参考,可以告诉我前四名是什么吗?」



「第四名是『改变我人生的电影一览表』;第三名是密密麻麻印满了『我喜欢你的一百个地方』的订做马克杯;第二名是……」



「不好意思我已经受不了了!是我不好不该问这问题!」







在下一周上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就是摆放在鞋柜正面的插花。在看见那盆花的瞬间,我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没有玻璃柜。在铺着白布的台座上放着一个大花盆,白桦枝被大胆地绑成一束立于盆中,杜鹃花的鲜红在其周围跃动。虽然应该是规模大到实在装不进去,所以才把玻璃柜拿掉,不过却给人一种宛如花与枝枒的生命力,强悍到从内侧把玻璃柜撑破一样的印象。尽管如此却完全没有粗俗的感觉。有如在遥远的行星上,不为人知的茂密森林──就是这样的作品。



枝枒的形状太过大胆,连放在旁边的制作者名牌都几乎被遮住,只看得到最后一个「月」字。不过嘛,也不必特地去确认了。



我故意在插花前放慢速度通过,然后走向楼梯。说不定花与树枝会趁我把视线移开的时候生长的妄想,占据着脑海,让我不断回头确认。灰白与鲜红的对比一直残留在视网膜上。



放学后,我正在乐器仓库保养吉他扩大器时,门被猛然打开。



「打扰了!」



精神焕发地走进仓库的是诗月。



除了书包以外她还提着一个布制的手提袋,看得到里面除了鼓棒以外还装着鼓槌与鼓刷。都是爵士鼓各种特殊奏法会用到的道具。



「我不客气地来妨碍两位放学后的宝贵时间了!」



「……哈啊。」



愿意再来这里我很高兴就是了。



「已经说过好几次,我跟凛子没有每天在一起做什么,她没来的时候还比较多。」



「那么今天就只有我跟真琴同学两个人而已呢,那样的话正好!」



(插图011)



当我想问是什么事情正好的时候,从墙壁的另一头传来钢琴声。



那段极强的连续八度音,清楚到完全不像中间隔着一间音乐准备室。萧邦的送葬奏鸣曲最终乐章。是凛子……那家伙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的疑问被旁边砸过来的爵士鼓声打消了。诗月像是在跟凛子较劲一样开始打鼓。被凶暴又完美的合奏夹在中间的我,感觉自己快被辗碎了。不管怎么看碍事的都是我。



没办法,我蹑手蹑脚地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仓库。既没有吉他与麦克风,也没有演奏技术。根本无法对抗。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怪胎(Creep),还是回家吧。在昏暗的房间里作曲,练到手指渗血,仰望着在高空飞舞的天使们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羽化成蝶飞到一样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