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因缘的过去(2 / 2)




然而这次却换我被石上学弟搭话了。



「学姊刚才说你叫住我时,虽然自认为有记住学力较高的学生,却没认出我对吧?」



「对,那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记得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学姊真的不记得吗?」



他像在提醒似的这么确认。



「当然是真的喽。」



实际上我的确不记得有石上学弟这个人。



「那么,学姊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学力很高呢?如果学姊刚才在跟朋友讨论预约的时间,要启动OAA确认这件事,应该得花上一段时间吧。」



压根没想到的犀利指谪,让我无法立刻应对。



一直到透过名册发现他的名字这边,都没什么不对劲。但确实就跟石上学弟说的一样,我知道他的学力很高这点相当奇怪。



明明可以更早指出这件事,他却缓缓地放长线钓大鱼。



像是看准了我以为顺利结束了应酬,感到安心的时间点。



「我是碰巧开著OAA,在背景中启动了。因为石上学弟的名字碰巧在我想预约的时段,我才急忙确认大头照,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这个藉口有点牵强,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石上学弟用手机跟朋友确认完毕后,淡然地变更了预约时间。



「这样子吗?是我胡乱猜想了,十分抱歉。」



「没关系的。你应该也吓了一跳,会乱猜也很正常。」



「那么,我先告辞了。」



「啊……对了,石上学弟,真的很谢谢你让出预约时段。」



「无所谓喔,但是──」



话说到一半的他,感觉像是有点犹豫要不要接著说下去。



「什么事?」



「没什么。有缘再见吧,堀北学姊。」



「也是呢。再见。」



情况没有照我所想的发展,石上学弟背对著我迈出步伐。



虽然从笔迹来看也觉得他不是犯人,却是个让人莫名在意的学生。



目前先把他定位成偏向清白的灰色地带似乎比较好呢。



我就这样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后,我紧握名册呆站在原地。



既然已经预约了时段,在这里盯著名册看也很不自然呢。



得记得隔一段时间后先取消这次预约才行。



而且既然无法获得线索,也得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行呢。



「你的表情看起来挺复杂的呢~堀北同学。」



难得在这个地方现身的星之宫老师向我搭话。



星之宫老师似乎是跟她负责那班的神崎同学一起来的,他也跟我对上视线。



「是这样吗?我认为跟平常没两样。」



「是吗?或许吧~」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星之宫老师手扶著墙壁一事。



「那个,老师您觉得不太舒服吗?」



「啊啊~这个?不用在意这个,这是大人特有的毛病。」



大人特有的毛病?究竟是什么毛病呢……



「应该说刚才那个帅气的男生……呃──是谁来著呀~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呢。」



星之宫老师没多久前擦身而过的人,除了石上学弟以外没有别人。



「是一年A班的石上。」



在我回答之前,站在老师旁边的神崎同学先回答了。



「咦?一年级生?哎,如果是二年级生或三年级生,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啦……」



不知为何,星之宫老师感到不可思议似的歪了歪脸庞。



「怎么了吗?老师对他有什么想法?」



无论是怎样的线索,只要有机会获得都不能错过──我这么心想,试著询问老师。



「嗯~总觉得挺早之前在学校见过他一次呢……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唔,抱歉,堀北同学,我好像不行了!」



星之宫老师步履蹒跚地冲向甲板。



我心想不知发生什么大事,也追著她的背影跟了上去。



「啊、呜咕咕、噫──!」



虽然不是很懂,但老师一边发出痛苦的叫声,一边来到外面。然后,星之宫老师格外大声地「呜」了一声后,她摀住嘴巴,抓住甲板上的扶手。



「呜呕呜呕呜呕呜呕!」



闪闪发亮(虽然实际上不是那么漂亮的东西)的呕吐物被强烈的海风吹散飞走。我跟慢了些前来的神崎同学一起目不转睛地注视著这一幕。



我们究竟被迫看了些什么呢……



「老师……我认为这是在很多方面都大有问题的行动。」



我先指谪了卫生观念与道德上的部分。



「唔唔,因为宿醉和晕船混合在一起,对噗起哟堀北同──呜呕呕呕呕!」



唯一的救赎是幸好这底下是海洋呢……



「抱歉,我还是回房间睡觉好了……明明话说到一半而已,对不起哟,神崎同学。」



「请别放在心上。我再另找时间跟老师商量。」



「还有堀北同学也是,抱歉让你看到奇怪的东西……呜噗!」



虽然星之宫老师轻轻挥了挥手,但她立刻重新摀住嘴巴,飞奔回到船内。



「……真是个忙碌的人呢。」



「没看习惯的话,八成会感到困惑吧。」



「你看过好几次吗?」



「在早上的班会被迫看过大约三次那种景象。」



这……还真是令人同情呢。



因为看不见星之宫老师的身影了,我稍微向神崎同学点头致意,准备离开。



「堀北,你跟石上有什么关系?」



被叫住的同时,他拋出了出乎意料的话题。



「什么关系是指?」



因为不清楚他这番话真正的意思,我只能这么回应。



「你刚才跟那家伙在说话吧。」



「听你这个语气,看来你们至少认识呢。你好像也知道他的名字。」



「毕竟在我们刚升上二年级就举行的特别考试中,有很多机会跟一年级生接触嘛。」



许多一年级的优秀学生都被坂柳同学班或龙园同学班带走了。



就算神崎同学在这个过程中知道石上学弟这个人也不奇怪,但……



平常不会找我说话的神崎同学会追问关于石上学弟的事情,让我有点意外。



「我在预约私人游泳池时跟他撞上了同一个时段,所以才会交谈。」



我简单地说明原委,但神崎同学看来有些无法接受的样子。



「话说回来,从你的角度来看,他是个能信任的学弟吗?」



关于我在追查的线索,石上学弟是证人之一,但我还不晓得他是怎样的人物。



正因如此,我想先尽可能多获得一点情报。



「学力无可挑剔。这点就跟透过OAA也能知道的一样。」



「也是呢,是无可挑剔的A评价。」



虽然对比之下身体能力就不太理想,是D-评价。



「但会念书不等于能够信任。」



「你想知道石上能否信任的理由是?感觉跟预约无关。」



现在正值没有特别考试的暑假期间。



会在意这点确实也不奇怪呢。



因为神崎同学好像很介意,我才试著询问,但就到此为止好了。



「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没来由地想问问看而已。」



因为不能给他关于笔迹的情报,我试图打发掉这个话题。



但他没有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接著说道:



「那个男人能否信任,我并非没有可以判断的根据。」



虽然他的说法有些迂回,但这表示神崎同学知道关于石上学弟的事情。



「假如你能回答我提出的疑问,我也可以告诉你关于石上的事情。」



我判断石上学弟是偏向清白的灰色地带,因此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奉陪神崎同学说这些。只不过总觉得神崎同学这时的表情跟平常那种冷静的态度不同,让我有些在意。



「疑问?是什么呢?」



「我这阵子一直在持续考察关于堀北班的事。」



「……我们班?」



「在这当中我特别想知道的是……绫小路真正的实力。」



「就算你问我这种事,我也无从回答起哟。能请你直接问他吗?」



绫小路同学的名字在这边出现让我内心大吃一惊,但我仍试著转移话题。



「就算直接问他,他也不会老实回答吧。」



「或许是那样呢。但是,我说的话也未必能信任吧?」



「只要能当成一个参考就行了。」



「虽然跟他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我对他也是一无所知哟。」



「要说『一无所知』实在过于夸张。既然你自称是统整班级的领袖,应当对班上同学的内情有某种程度的了解。」



「我还没有获得班上所有人的信赖。这点绫小路同学也是一样哟。」



我还不具备足以抬头挺胸地自称是领袖的资格。



至少我还没能成为像坂柳同学、一之濑同学或是龙园同学那样的存在。



「你也不会老实回答我吗?毕竟他对堀北班而言是宝贵的战力吧。」



「光是能让你像这样提防他,就能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他的存在价值呢。」



无论是否有那个实力,如果能让人花费心力去思考关于他的事,那实在值得庆幸呢。



「你还有其他想问的事情吗?」



「没了,我目前在意的就只有这件事而已。」



既然如此,就算他不肯告诉我关于石上学弟的情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无法主动深入追问呢──虽然我这么心想,但……



「石上这个学生十分优秀且重情重义,也拥有执行力。他已经在一年A班被认同为领袖,那个男人的伙伴毫无疑问地全面信赖著他吧。是个把一之濑跟坂柳的优点都抽出来的男人──这种形容说不定最容易让人理解吧。」



「那样对同伴来说想必很可靠吧。」



「只不过,那终究是对同伴来说而已。对于威胁到同伴的存在,就未必如此。他恐怕是那种会毫不留情地露出獠牙的人吧。」



在我看来,他感觉是个温和的学生,因此就凭现有的情报,很难想像他那种模样。



「那么,他对并非敌人也非同伴的对象,会采取怎样的态度呢?」



「如果并非敌人也非同伴,对他而言,就是漠不关心。」



「漠不关心?」



一直在眼前告诉我这些话的神崎同学忽然停止动作。



「……对。他应当不会去留意对自己而言毫无意义的存在。」



「他刚才对我说了『有缘再见』呢。漠不关心的人会留下这种暗示再会的话吗?」



「石上吗?不,那家伙不会轻易说那种话。他真的那么说了?」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话说回来,你似乎对他很熟呢。」



跟我在追查的事情无关,但我不禁好奇神崎同学与石上学弟之间是否有什么呢?



「并没有很熟。因为他一次也没有理会过我啊。」



他像在自言自语似的这么低喃后,接著这么说道:



「那个男人只会对敌人或同伴感兴趣这点是事实。换言之,这表示堀北你在石上内心已经被归类到其中一边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是很明白呢。」



我今天才首次与石上学弟有接触。



在这之前我们连一次也没有直接碰过面,当然也没有打过招呼。



并非明确的同伴,也非明确的敌人──这是很正常的分析。



「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关联,是经常有可能发生的事。」



「你是说我的行动间接对他造成影响?」



「无法澈底排除有那种可能性。」



总觉得神崎同学说的话有我无法理解的地方。



神崎同学暂时陷入沉思,但过没多久他便静静地低喃:



「我先给你一个忠告。别再跟石上有所牵扯了。」



「我原本就不打算跟他有牵扯。能顺便告诉我还有其他应该先提防的一年级生吗?」



「其他一年级生?」



目前没有任何一个能明确地说是嫌疑犯的人物。我想要线索。假如能出现天泽学妹或除此之外的名字,他的发言也会变得更具分量。



虽然我这么心想……



「在一年级生里应该留意的,顶多就石上吧。」



神崎同学这么回答后,背对我迈步离开。虽然他在途中跟一直看著这边的伊吹同学擦身而过,但两人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对上。



「你跟神崎很要好吗?」



「一点都不好哟?今天只是碰巧有共通的话题可聊而已,怎么了吗?」



「他跟你一样长著一张好像很聪明的脸,让人很讨厌呢。」



认真问她只是白费时间。



「你跟那家伙的共通话题是?」



「就是叫石上学弟的一年级生哟。他的笔迹跟我在寻找的笔迹有一点相似呢。」



我这么说,将石上学弟在OAA的个人档案显示在手机画面上。



一年A班 石上京



学力    A (95)



身体能力  D-(25)



灵活思考力 B+(77)



社会贡献性 D (31)



综合能力  B-(61)



「而且他的说话方式和态度让人看不透,感觉也有一点诡异。」



「是哦?意思是在你看来他很可疑?」



「这就难说了。虽然我觉得他是偏清白的灰色地带……但假如这个身体能力的评价并非他真正的实力,他说不定会一口气变得很可疑呢。」



说是这么说,目前也没有确认这点的方法。



「这个叫石上的是清白的哟。」



伊吹同学像是要否定我的推理一般,插嘴这么说道。



「你为什么能这么断言呢?」



「我前天从能够俯视游泳池的楼层没来由地眺望著在玩乐的那些家伙。」



「你一个人?还真寂寞呢。」



「啥?那我不说了哟?」



「我开玩笑的,继续说吧。」



「真是的……因为个头高所以有点引人注目的那家伙映入我的眼帘。他的身材很普通,无论上半身或下半身都没有特别锻炼。他绝对没有在锻炼身体。关于你在找的那个人,你预测是个像天泽或绫小路一样强的家伙对吧?」



「难道说你会去游泳池……是为了寻找有在锻炼的人?」



你总算察觉了?──伊吹同学彷佛想这么说似的耸了耸肩,接著说道:



「强度与肉体一定会成正比。能动的家伙绝对会有结实的身体,而且如果是力气大的家伙,没有锻炼出肌肉就很奇怪了吧。」



如果是外行人的判断还不好说,但伊吹同学好歹是个格斗家。



既然她看见了上半身赤裸的石上学弟,这个情报就相当可靠。



「以你来说,还真是找到了不错的著眼点呢。」



如果伊吹同学的情报正确,他的身体能力无庸置疑地是D-上下。



当然,虽然未必是一开始推理的那种强大的人物……



但似乎可以判断石上学弟完全是清白的呢。



「无论如何,假日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接下来就等第二学期开始再继续吧。」



「不晓得要耗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不是不懂她会感到傻眼的心情,但现在还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



只能暂时勤奋不懈地继续努力。



3



许多学生前往船内设施的时间。



一年A班的天泽一夏则是前往有一名学生在等候的客房内。



「约在这种时间,要是你的室友回来了,你打算找什么藉口?──一般应该会这么说啦,但既然是你,应该算好了他们绝对不会回来对吧?」



那人对这么提问的天泽浅浅一笑,没有回答是与否。



「你明白现在的状况吗?无论是小七濑或堀北学姊,还有龙园学长也是,大家好像都拚命在找你哟。就这样放著不管没关系吗?」



「这样就行了。计画进行得很顺利喔。」



「既然这样,就把那个计画的详情也告诉我嘛──拓也。」



被天泽称呼拓也的人──也就是一年B班的的八神拓也静静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也真是学不乖呢,一夏。」



天泽露骨地提防著靠近的八神,连眼睛都不眨地凝视他的行动。



因为可能会在眨眼的那个瞬间遭受到某种强烈的攻击。



「我不会在这种地方动手的。」



「虽然我也想那么相信啦。」



「你的确已经不是White Room这边的人了。所以对我而言你是敌人。」



八神伸出右手,轻轻碰触天泽的浏海。



「你大概是这么想吧……但我甚至没有把你认知成敌人喔。」



「哎呀呀,你还真敢说~」



「开玩笑的。只是你既然已经变成了一般人,我就无法轻率地行动而已。」



「而且我说不定正在录音呢。」



「只是录音的话,就随你高兴吧。」



八神很清楚就算天泽将这段对话录音,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害。



假如天泽已经完全站在绫小路那边。只要直接说出八神的事就行了。



纵然无法让人相信是实话,也能让他尽最大限度提防八神。



「会叫你来这里,是想确认你真正的意图。你是真心想保护绫小路学长,才会一再妨碍我的计画吗?」



「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喵~」



看到天泽故意说笑,八神笑了笑,将手指从天泽的发丝上移开。



「因为数量多到我懒得指谪了,我就只问关于我被迫变更计画的那一点吧。你为什么要在无人岛考试时妨碍我送去袭击绫小路的栉田与仓地?」



「不用我解释你也明白吧?因为那是对绫小路学长而言很痛的战略呀。我不想让人拍下他跟小七濑与仓地同学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在争执的场面。如果是学长应该能高明地摆脱吧,但就算这样,还是无法避免那会变成很危险的影片。」



「是吗。如果是他,无论对手是七濑或仓地,确实都能轻松应付。但是,只要把他应付那两人的场面记录下来,就能当成一个谈判条件。就算绫小路强硬地从栉田手上抢走平板,他也无法解除密码;要是用物理方式破坏,也会产生其他问题。」



预测到这些行动的天泽妨碍了计画。



「你在生气?」



「怎么可能。我认为以结果来说,变成更有意思的演出喽。而且也知道了他的性格与预测的准确度。明明有差点遭到袭击的迹象,却没有选择搜寻GPS。因为他精准地预测到就算搜寻也只会碍事,才没这么做。一般来说,像七濑那样搜寻GPS,追查仓地或栉田才是常规喔。」



关于这点,回到船上后也看不出他有任何行动上的变化。



「毕竟就结果来说,小七濑跟龙园学长算是踏进了迷幻森林嘛。虽然好像还没有接触,但就算他们之后去逼问毫无关系的宇都宫同学,也不可能有什么成果。但是堀北学姊呢?她好像从拓也写的纸条上获得提示,试图特定出写纸条的人呢。居然让人在寻宝游戏时手写签名,真亏她能想到呢。」



「要是再多给她一点提示,她迟早会查到我这边吧。」



八神一点也不著急,反倒像是迫不及待那一刻的到来。



「也就是说那张『纸』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那当然也是我的演出喽。希望她能努力查到我这边呢。」



八神在这之后也确实布满了让她用来追查的提示。



纵然不直接问,天泽也能清楚理解这件事。



「那之后呢?要是她发现跟拓也的笔迹吻合,这个情报也会传入绫小路学长耳中哟。」



这么一来,八神就会被怀疑是White Room学生。



「他原本就不信任我这个人,而且我想他也已经察觉我散播的几个谎言了。这种迂回的做法原本也是因为月城很碍事呢。因为月城退出,也没必要这么做了。毕竟在有人准备好的有利状况下击溃绫小路也毫无意义呢。」



「意思是何时穿帮都无妨?」



「就是这么回事。我甚至觉得我直接坦承也无所谓。」



八神从一开始就打算跟绫小路正面较量。



只是如果在准备阶段做出轻率的行动,可能会被月城阻扰。



八神虽然拟定各种计画并听从月城指示,但这些都只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已。



「但是,无人岛考试也结束了,应该暂时没机会跟二年级生较量了吧?我觉得早点回White Room才是为了自己好哟~」



对于不打算回去的天泽来说,被除名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但对八神而言,那也是他应该回去的唯一一个场所。



「我必须以完美的形式澈底击溃他才行呢。在学习方面无论落后多少都能挽回。」



他笨拙地露齿笑的笑容,跟平常的爽朗态度毫不相似。



「拓也的性格真的很扭曲呢,跟我扭曲的地方不一样。」



尽管感到傻眼,天泽仍接著说道:



「宇都宫同学也真可怜。他明明只是重视伙伴,却为了保护小椿跟拓也联手。他要是知道让C班伙伴退学的人是拓也,一定会生气吧~」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笨拙又重视伙伴的人嘛。只要先让他有一个同班同学退学,他就会心想下次绝对要阻止。他跟不同班的我原本是不可能携手合作的,为了让他跟我联手,最快的方法就是树立一个叫做宝泉的共通敌人。我博得椿和宇都宫的信任,让他们展开不可能成功的战略,确认绫小路的手牌。托他们的福,也能看出绫小路跟叫做坂柳的二年A班领袖有关系喔。」



「啊~有栖学姊好像有来找我呢。」



「她今后也有可能介入我跟绫小路的战斗,得思考一下对策才行。」



「是、是,哎,随你高兴吧。」



八神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已经看腻的天泽一脸无聊似的叹了口气。



八神心情好的时候,就算放著不管,他也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说个没完。



他亲自背负起被发现真面目的危险,比任何人都更享受这种状况。



「演讲之后满足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



「在回去之前,我不惜找你出来也想确认的是一夏你的意志喔。」



「嗯~意志?」



露出孩子般笑容的八神,瞬间抓住天泽的双手前臂。



「唔!」



一直抱著绝对要避开的打算而保持警戒的天泽虽然没有大意,但无法澈底反应过来。



「是宇都宫,还是我?大家会在不远的将来得知这件事。那时才是起点。」



「……然后拓也要来一场你期望的认真对决吗?」



「要在认知到彼此是敌人的前提下,竞争真正的实力。」



「别做这么迂回的事情,像个男人一样用拳头决定如何?如果是拓也的战斗能力,应该也能跟绫小路较劲吧。」



「除了必要的最低限度以外,我不会使用暴力喔。」



「你还真敢说呢。」



八神拘束天泽双手的力道非比寻常,即使是天泽也无法甩开。



话虽如此,但就算想选择其他手段,在状态并非万全的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吧。



「我现在会这么做,表示这就是必要的最低限度的暴力──你无法理解这点吗?」



虽然天泽用笑容回应,但她已经在脑海中想像了好几次这之后的发展。



只不过无论反覆想像多少次,都无法找到能打破这种状况的模式。



「今天会叫你来这里,其实是因为我原本打算让你再也无法战斗。毕竟无论怎么努力,知道我事情的一夏今后都只会妨碍到我。你注意到了吗?」



「啊哈哈~可能不好笑呢。」



天泽从正面承受八神逼近的脸庞,开始做好心理准备──



被紧紧握住的前臂突然没了压力,拘束被解除了。



「开玩笑的。」



八神像平常一样温柔地露出笑容,将手搭到天泽背后的门上。



「这玩笑很难笑喵~」



「抱歉抱歉。但我今天原本真的打算击溃你。但我停手了。」



「唔哇,是这样吗?」



八神这样的回应让天泽吓得将身体向后仰,不敢领教。



「因为我听说你已经受到司马的制裁了嘛。你没有反击是正确的。」



「要是击退他一次,只会被加倍奉还而已。我小时候就学到这点了。但放著我不管真的好吗?」



「因为知道一夏会贯彻静观其变的立场嘛。要是我判断你完全站在绫小路那边,早就让你没戏唱喽。」



「崇拜的学长与同期的情谊──要放在天平上衡量实在有点困难呢。」



「你大可放心喔。因为必须赢过绫小路的部分是斗智嘛。我不会对他使用暴力。我退学或者他退学──只会是两者其中之一。」



八神这么说并打开客房的门,绅士地让天泽回去了。



4



过了深夜两点的音乐厅。



我静悄悄地打开沉重的门扉。



宽敞的室内只有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背对著这边。



在彷佛连踩踏地毯的脚步声都会响彻周围的静寂之中,我走近那个人物。



「学生可是被禁止在这种时间离开客房耶。」



「别这么说嘛。倘若不挑这种时间,就没有机会能确实地两人独处。」



「假如被人看见,到时您会负起责任的吧?茶柱老师。」



茶柱丝毫没有要面向这边的意思。



「别担心。教师的夜间巡逻只到十二点为止。」



「如果是那样倒还好。那么,您特地找我出来,是打什么主意?」



「暑假结束后就是第二学期。然后下一个考试也会跟著开始吧。」



「我想也是呢。毕竟去年是直接开始体育祭嘛。」



「是啊。但今年不同,会在体育祭前举办一场特别考试。」



「您把这种情报告诉我没关系吗?」



教师不可能被允许向特定学生泄漏对班级有利的情报。



「还是说下一场特别考试已经开始了?」



「不──不是那么回事。」



也就是说,把我叫到这里还有说这些话,都是茶柱的独断行为吗?正因为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平常不会特别关照班级的班导,所以大感意外。



她不知在思考著什么,突然陷入沉默。



一直站在她旁边也不是办法,因此我没来由地前往台上。



平常可以在这间音乐厅欣赏现场演奏的音乐。



大型的高级平台式钢琴就这样摆放在台上。



因为今天也有人在这间音乐厅进行演奏吗?钢琴上没有一丝尘埃。



「月城代理理事长不惜赌上自己的去留,也试图在无人岛排除你。就算你父亲是名人,他固执的程度也堪称异常。」



「我想也是呢。只不过要订正一点的话,就是月城打从一开始就对理事长的位置没有任何兴趣喔。他不过是为了排除我,才利用了那个职位而已。」



「也就是说有那么强大的势力在运作吗?」



我完全无法理解──茶柱这么说,双手交叉环胸。



「您差不多愿意说了吗?」



「……是啊。」



茶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静静地说了起来。



「你怎么分析自己的班级?」



「怎么分析是指?」



「你认为我们班有足以升上A班的实力吗?」



「您居然问自己班的学生这种问题吗?」



「我想先听听看你怎么说。」



这可不只是稀奇了啊。



表示茶柱应该也有什么想法吧。



「说得也是呢,我认为在二年级当中,我们班毫无疑问拥有最大的潜能。话虽如此,就这样放著不管也不可能升上A班。要追上目前以A班身分遥遥领先的坂柳班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喔。」



教师应该很清楚关于这所学校的事情吧。



「我认为最起码的条件是整班能团结一致。然后其中也包括茶柱老师您。」



我这么说,于是茶柱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了我。她的表情像是在说她自己其实也明白啊。



「我……在你眼中,我看来是怎样的老师?」



真要说的话,茶柱至今一直是以冷酷的态度在对待班上同学。



应该说她像要推开我们,拋弃我们似的度过每一天。



「虽然觉得赢不了,又无法澈底舍弃希望的老师──一言以蔽之就是这样吧。」



「还真严苛呢。」



「您打算利用我的事实与印象,现在也完全没变喔。」



「是啊,你说得没错。」



除非茶柱由衷地订正这个错误,否则她是不会改变的。



「不是因为自己想成为A班,才让学生努力。而是你要为了强烈地盼望升上A班的学生去努力。」



「绫小路……」



「这么一来,答案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刚才说我们班有必要团结一致对吧。」



「对。」



「那里面当然也包括你。」



「那当然喽。」



彼此的视线互相交错,茶柱大大地倒抽一口气。



「假如我说要舍弃过去的自己呢?」



她的眼神彷佛在询问我的觉悟。



最好当作在这边的谎言都会被看穿吧。



「如果你说要舍弃过去的自己,我也打算暂且舍弃至今为止的想法。假如你认真地想以A班为目标,我今后也不打算吝惜自己的力量。」



「……这样呀。」



这番话是否能让茶柱有所改变呢?



虽然现在还不晓得这点……



「当你变得能够积极向前时,我们班一定能在真正的意义上开始改变。」



「……说得也是呢。」



茶柱抬头仰望高高的天花板,闭上了双眼。



看来确实在她的内心带来深刻的影响。



我应该就这样离开现场,但这时的我不知何故,陷入一种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心情。



茶柱作为班导的评价依旧低落。



但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时,她的评价略微地开始产生了变化。



远比想像中还要脆弱,彷佛只有外表变成了大人的人物。



我坐到椅子上,打开钢琴键盘盖。



「……你在做什么。难不成你会弹钢琴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滑动指尖开始演奏曲子。



(插图015)



演奏结束后,茶柱反常地送上掌声。



「虽然我并非精通音乐,但你的演奏很精彩。就算努力练习,我也一辈子都弹不出那种水准的演奏吧。刚才那首曲子的确是──」



这时,在静寂的音乐厅里,后方响起微弱的声响。



茶柱慌张地站起身,转过头看。



从黑暗中现身的是面带微笑的月城。



「是贝多芬的《给爱丽丝》呢。纵然曲子本身的难度并不高,但居然能那般完美地弹奏,真是出色的本领。只有我跟茶柱老师欣赏到这场演奏实在太可惜了。不过目前这个时间是禁止学生随意外出的,你应该知道轻易打破规定是要受到惩处的吧?」



「月城代理理事长,这是……」



茶柱慌忙地想找藉口,但月城温和地制止了她。



「请放心。我已经于今日被解除代理理事长一职了。因为已经确定坂柳理事长会复权,我现在只是没有关系的一般人。我不会向校方报告此事。」



「……可以相信您吗?」



「根本没必要相信我。不过,从我在这里现身的瞬间开始,绫小路同学就已经注意到我的存在。倘若感情动荡不安,也会反应在演奏上。但你的演奏看不出有丝毫动摇……这是为何呢?」



「理由很简单。即使我会受到惩罚,您也无法下达退学处分。因为我跟您的战斗,就只有是否会退学这一点而已呢。特地谴责我未经许可外出并给予惩罚,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就算明白这点,被人撞见不想被看见的场面,一般也会感到慌张喔。你的胆量是遗传自父亲吗?」



「不巧的是我没有被他养大的记忆。」



我关上键盘盖,与钢琴拉开距离。



「一到早上就再也无法跟你交谈了。一想到这点,我就想最后再来见你一面。」



船内四处设置著监视器。



他是经常在确认会拍到我那间客房的走廊影像吗?真是闲著没事做。



「如果我离席比较好,我这就离开。」



「不,你继续待著也无妨。随便让绫小路同学跟我两人独处,反而会对他不利吧。你最好留在现场,以便尽到保护学生的职责。」



月城来到我们身旁后,坐在跟茶柱相隔两个座位的椅子上。



「演奏会已经结束了吗?」



「如果您有话要说,请尽快说完。」



因为知道月城在开玩笑,我催促他有话快说。



「我是不抱希望地来进行最后一次谈判。你是否有提出退学申请书,乖乖回去的意思呢?」



「月城代──先生。您究竟是打什么主意呢?」



听到退学这个关键字,茶柱稍微蕴含著怒气插入月城跟我之间。



「打什么主意是指?」



「您未经许可介入特别考试,企图让绫小路退学。光是那样,原本也是无法原谅的行为。」



「这点你也是一样喔,茶柱老师。你刚才不也夹带私情,想告诉他关于下次特别考试的事情吗?」



虽然不清楚详情,但月城似乎也以他的方式识破了茶柱的目的。



「这行为的确不值得称赞。但我并非为了让他在考试中占有优势,才想告诉他考试内容。」



「或许在你内心是那样想也说不定,但你无法证明这一点。因为我碰巧出现在这里,才能将作弊行为防范于未然。」



「这……」



「而且你的罪状不只一个。你明白的吧?」



目前茶柱的罪状是在禁止外出的这个时间把学生叫出来。



即使是教师与学生的关系,男女独处一室也是不能放过的重点。



月城也能固执地抓住这个些微的破绽攻击。



「要是引起骚动,会伤脑筋的不是我,而是茶柱老师你哟。还有绫小路同学也是。」



假如演变成师生之间的淫乱事件,不是被警告就能了事的吧。



知道的话就别插嘴──这是月城对茶柱的威胁。



「唔……」



完全遗忘这部分的茶柱理解了自己置身的立场,退后一步。



「这样就行了。」



月城始终面带笑容地靠近我,已经逼近到大约两公尺的距离。



「我不会在这边动什么手脚的,请放心。」



「无论什么状况,倘若对自己有利就会行动。我分析出来的你就是这种人。」



「也就是说您对我有某种程度的高评价呢。」



至今我一直勉强逃脱了月城的陷阱。



但是,那终归是因为月城贯彻了还不能称之为旁门左道的做法。



只是非法操控考试、暴力、绑架等等这种程度的行为。



恐怕这个男人要是认真起来,不会只是之前那种程度就了事。



「我不会退学的。」



「虽然遗憾,但也无可奈何。那么,也就是说你会继续留在这所学校生活,直到毕业为止呢。」



「我是那么打算的。只要我没有根据校规遭到退学处分。」



「无论你多想留在这个世界,确实都无从反抗那种处分呢。」



虽然我们在这边彼此都没有说出口,但White Room学生的影子还在周围若隐若现。



「你很聪明,也很强大。你优秀到只要是知道你实力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这么认为。」



最后月城站在我的眼前。



「但无论有多么优秀,终究还是个孩子。你最好理解到那个人是把你这种强大的实力也算进去,才将我送进来的。」



换言之,那个男人也预料到了我会像这样击退月城的未来……?



「如果你想尽可能多度过一天校园生活,最好仔细思考。」



「我会铭记在心。」



浅浅一笑的月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一个人笑了一下。



「不过这所学校意外地很有意思。虽说世界广大,但能在无人岛进行特别考试的,也只有这所学校吧。让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热中于童军活动的时期呢。」



月城这么说,朝我眼前伸出左手。



「这次真的要就此道别了,绫小路同学。能跟我握个手吗?」



我实在不觉得他伸出的左手只是单纯的道别问候。



我同样伸出左手回握,于是月城看似满足地点了点头。



「那么──改日『再』相见吧。」



月城最后用右手掌拍了拍我的左肩,转身离开了。



「噢,还有,两位记得在五分钟以内解散。要是超过时间,我会向学校报告此事。」



我跟茶柱目送月城离开,直到看不见他为止。



「在意细节也没用,但想不到他会用左手要求握手啊。表示他到最后都对你充满敌意吗?」



一般来说,大多会用右手来握手。



哎,但现代人不会在意这种事情,说不定也不晓得这层含意。



「虽然我不那么觉得就是了。」



「这话什么意思?」



月城毫无预兆地提到他曾热中于童军活动。虽然一般认为用左手握手很失礼,但在童军活动中却是例外。



其意义是──



「请您忘了吧。去思考那男人的想法也只是白费时间吧。」



也很有可能是看起来别有用意,但其实毫无意义。



「我先回去了。」



「说得也是,那样比较好。」



既然已经被月城发现,在这边无视他的警告非常危险。



「抱歉啊。都怪我随便找你出来,才会有破绽让月城代理理事长趁虚而入。」



「我无所谓喔。再说我好像也能看见些什么了。」



在走到出入口时,我没有转头,只是留下一段话给茶柱。



「我刚才也说过,今后我们班会向上提升或向下沉沦,对老师而言并非可隔岸观火之事。您最好先理解这件事喔。」



无论有怎样的特别考试在等著,学生们都只能向前迈进。



能带头引导他们的人,只有各班的班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