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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1 / 2)





  侍应生递来竞马表,周老则转向黄鹦,不问她需不需要参考赔率,笑着道,“看看你运气如何,选一个数字?”

  黄鹦毫不犹豫的说出,“五。”

  陈宗月随即看向她,以目前的独赢赔率,五号是绝对的冷门马,她的不知者无畏里,总有一股令人信服笃定感。

  周老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幸运数字。陈宗月没有刻意隐瞒与她的桃/色关系,也能从他们之间暧昧的磁场,了解到这一秘辛。周陈驹脸上笑容未变,对她说着,“再选一个位置。”

  黄鹦不懂什么意思,扫一眼单子上的名字,快速地决定道,“十号,大吉大利。”

  除了马赛,今天也是澳门签订新的博/彩专营合约的日子,澳督主持签署仪式,手中握有最大赌牌的陈先生应邀出席。今后博/彩业将在这犹如沙场、风云莫测的小小香山澳,持续合法的存在。

  因此,马赛即将开始前,陈先生就要离港赴澳,起身走前,他与彭震霖对视了一眼。

  陈宗月的目光落于黄鹦身上,彭震霖神情不动,只闭了下眼皮,似表示明白其意。

  黄鹦因为陈先生离开而了无趣意的心,很快被精彩的马赛牵动起来,呐喊的声音够震到室内,她都嫌屏幕照得不够全,跑到玻璃窗前观着整座马场。

  第一场比赛结束,五号不是头马,却爆冷冲进前三。周老虽然赔进钱,但对她绝佳的运气颇有赞赏,而黄鹦在观完赛事之后,终于提起兴趣问了大致规则,也对自己的好运感到惊奇。

  不过,她是想着自己从出生就交厄运,也该是时候转运了。

  湾仔附近有不少高档食肆,周老却要回家亲自下厨,给她做一顿家常饭。一整天相处下来,无形中黄鹦对周老的忌惮逐渐消失,又从而感受到家人般的亲切,让她彻底放下戒备。

  黄鹦在周家的厨房里做助手,一边使着筷子搅打鸡蛋,一边脑袋探向炒锅中翻滚的金米粒,不留神,手镯磕到料理台,她慌忙审视它有没有损坏。

  瞧见她紧张的模样,周老便问道,“怎么,别人送你的?”

  黄鹦稍稍一愣,端起碗继续搅鸡蛋,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借由这个送镯子的人,她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老人家也不是善类。

  周老揭开一旁灶上的锅盖,却把勺子递给她,“人老了味觉都不好,你试下先……”

  白萝卜鱼头汤,香味够扑鼻。黄鹦舀起一勺,吹了好久,才敢送进嘴里,睁大眼睛反应道,“这味,味道太,太好了。”

  周老莫名大笑了起来,然后又摇着头,笑容未散,却感慨的说着,“你妈妈也是结巴。”

  黄鹦没法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生母,产生那般遗憾与伤怀的情绪,只能说着,“这……还带遗传的。”

  第44章 44

  滚水里捞起切丝的嫩笋、香菇、叉烧, 搅拌进鸡蛋液中,半勺盐调味,蛋液倒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再将成型的蛋饼切成三角块——周陈驹胸中有数地完成这些步骤,同时谈起自己的女儿。

  周秀珍从小到大都是逆着性格成长,不是不懂世事、未经磨难的顽童脾气, 只是心性清澈且浪漫, 也容易孤注一掷, 比方说, 在选择爱人的这件事情上。所以周老第一眼见到黄鹦,便觉得她与周秀珍非常相像。

  周陈驹用料理出芙蓉蛋一般平常的语气说着,却叫人听出深叹和感伤, 虽有一副精神矍铄的外表,缅怀女儿的时候就让老人现出哀毁骨立、需要亲人关护的孤独原形。因此, 黄鹦的心绪在同情他与提防他之间游走,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更害怕周老对她抱有亲情的希冀。

  不管是周陈驹, 还是周家的任何一个人,黄鹦可都半点没有想要了解,或者要融入这个家的欲/望。

  上桌用餐时, 已入夜晚,四空昏黑,此时就体现出房子在半山的优势,少了夜港繁闹的市井气息, 周围格外幽静,唯余别墅中的锅盘餐具、佣人走动声。

  翁佩玲甩了甩时髦的齐肩波浪发走来,望着满桌佳肴,她赞叹一声,拉出椅子坐下前说道,“难得周老下厨做顿饭,我算是沾了黄小姐的光。”

  周老端上最后一道煲汤,放在青竹编的隔热垫上,亲切热络地招呼她们坐下。

  他们就着一张圆桌而坐,桌椅大概不是寻常木料带着富贵气,周老常往她碗里添菜,翁佩玲好健谈,属于一两句就能勾起别人的兴趣,又把问题不经意地抛给周老,让他解答,真是八面玲珑。

  这一顿晚餐算不上其乐融融,至少不尴尬。

  搁下筷子没多久,黄鹦瞥见佣人捧着一盘杯壶从厨房过来,还未摆上她眼前的桌,周老便说道,“今晚就留在家里,我已经叫人给你收拾间房。”

  黄鹦心里当即拒绝,没好表现出来,“……陈先生说,晚点会来接我。”

  听到她提起陈宗月,周老满脸不愉快,鼻腔里愤呵了声,说道,“当初他同你老爸都是好兄弟,反面就暗算他!”

  周老可能是料定陈宗月没有向她摊牌,状似无意的道出这一句,然而,黄鹦流露出惊愣的神情,却是因为她的这位生父,竟可以对自己好友的父母胞弟痛下杀手。

  “等你三十岁的时候,他都五十岁!”周老转开了脸,长声叹气,实在不懂。

  “你问问她——”他突然指向翁佩玲,冲着黄鹦说道,“她跟我这个老头子,这么多年,她开心吗?”

  佣人沏茶的动作就像硬生生被勒了一下,注入的滚水险些抖出杯外,黄鹦自然也是懵怔着,视线落在一旁的女人身上。

  翁佩玲则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只是笑意不及丰颊。她好早就知道该选择一个有钱的男人,才能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她爸妈经营大排档,晚上出摊,白天睡觉,迫不得已的安于现状,买过多少张马票都打水漂,没有一夜暴富的命。家里养的两个都是女孩,只有姐姐会刻苦读书,她抽烟又偷钱,打都打不醒,后来就半夜返家睡觉,早上出去,避开碰见爸妈的时间,日日颓废鬼混,直到七年前她认识了周老。

  周陈驹劝说着黄鹦道,“你什么时候想通,我可以教你,怎么将他的钱都赚到手。”

  黄鹦敛下眼睫,双瞳在阴影底下转了转,坦诚的说,“今天您跟我说的这些,我不会告诉他,但我也不会帮您……”

  如果周老真有能耐动得了陈先生,怎么会等到现在,怎么从她这里找寻机会,而她要是帮了周老,被陈宗月发现说不定会让她死的……

  人都死了还怎么当陈太太,万一陈先生哪天想着是时候安度晚年,娶了别的女人百般疼爱怎么办。

  周老应该想不到,比起女儿周秀珍,黄鹦心性要更瑰异,一双眼睛清亮如秋水,实际隐僻着幽泉,沉浸着诡谲怪诞的灵魂。

  周老摆手道,“罢了,我知你听不进,到时就要后悔……”

  晚餐结束到现近一个钟头,黄鹦一边担心着周老催促她上楼洗漱休息,一边有些焦急的等待陈宗月到来的消息,又一次端起茶杯,才碰到唇上,听见屋外不止下起雨,还有惊雷击碎天空。

  紧跟着,彭震霖出现在厅前,也不到周老身边附耳低言,直接说着,“陈生在门外……”他看了一眼黄鹦,接着道,“来接黄小姐。”

  周老显然对他颇有微词,瓷杯落于桌案,黄鹦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了。

  从门阶到车座里仅仅两三步,彭震霖仍是撑起一把伞,盖过她的头顶,与她保持着距离,将她送进后座的车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