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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与离别的通知(2 / 2)




「不过就是拜访高中,我根本就不需要保镳。」



「连到厕所都要带著护卫的男人,不可能做出这种怠惰的事情。应该看成是你想带来却带不成才对。意思就是说,在这所学校有权力的人物不允许。」



而如果不服从这点的话,这男人就不会被准许进到这里了吧。



「真是缺乏根据。」



「其次,如果可以强行让我退学的话,你就会二话不说直接执行才对。但你却没那么做,还想特地透过谈话让我退学。这很奇怪吧。」



他对松雄的儿子应该是连直接见面都没有就祭出严惩。



「还有一点。可想见这所学校起码算是你的敌营,要是被社会上知道你在这里强行动作,你的野心……你的东山再起,也就会永远消失了吧?」



「……这也是松雄教唆的吗?他就算死了也要缠著我啊。」



「根据松雄的说法,事情好像不会只是这样就是了。」



虽然我并没有从松雄身上听到更详细的细节,但还是可以擅自做出推测。



松雄应该也知道半吊子的方式阻止不了这男人。



「虽然中断设施的影响也是问题,但我在你身上找到了另一个问题。不管自己认为做了多完美的管教,人身上都会发生适合称作反抗期的现象。」



区区十五年不到的教育,是无法反抗自太古以来就深深刻下的DNA。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个体会做出脱离正轨的事?你应该一开始就很清楚学不需要的东西根本就没意义。」



「那是因为无止尽的求知欲,以及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路。就只是因为我这么想。」



「无聊。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比我准备的路更好的选择。你迟早会超越我并成为改变日本的存在。你怎么就不懂呢。」



「那是你自己觉得吧。」



「看来果然没得谈呢。」



「嗯,我也持相同意见。」



不管怎么谈都是平行线。根本就不存在可以接受的折衷点。



「White Room已经重新运作了。这次是个不会被妨碍的完美计画。我也做了足以挽回落后的准备。」



「这样就表示已经有一堆人会继承你的意志了吧。为什么还要执著于我?」



「计画确实已经再次开始了,而且进行得很顺利,不过还没有出现像你这样的卓越人才。」



「就算是说谎,你好像也不会说出『因为我们是父子』这种话呢。」



「说了那种无聊的谎,也不可能会打动你的心吧。」



说得也是。



「这是我最后一句话了,清隆。希望你仔细想过再回答。你希望凭自己的意志离开学校,还是透过父母之手强制离开?」



看样子,这个男人真的非常想把我拖回他身边。



虽然我不知道他打算使出怎样的手段,但我也没打算答应他。



「……你不打算回去吗?」



我贯彻沉默,男人很快就得到了结论。



「虽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得到救赎,可是我不打算放弃上学。尽管方针不同,但这间学校也一样是在培育人才。你就期待这点吧。」



「真无聊。你根本就不懂这所学校是什么地方。这里只是乌合之众的小屋子。你的班上应该也有才对,有那种无可救药的底层人物。」



「底层?也不全然啦,这个地方或许可以找到人是否平等的答案。我觉得是个满有趣的方针。」



「你不会是在说无能的人和天才会变得可以站上同一个战场吧?」



「我希望可以是这样。」



「看来你就是想彻底违逆我的方针。」



「话题可以结束了吧。你应该也有发现这件事永远都会到达两条平行线。」



在我表示差不多想要结束的时间点,接待室响起了敲门声。



「打扰了。」



这样的声音传来后,门慢慢打了开来,接著出现一名看起来四十几岁的男人。



面对没有预期的访客,男人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



「好久不见,绫小路老师。」



现身的男人这样说完,就深深低下了头。这个情况宛如是下属与上司。



「……坂柳。真是张令人怀念的面孔啊。睽违七、八年了吗?」



「我从父亲那里继承理事长之位已经经过那么久了吗?真是时光飞逝。」



坂柳?我对眼前自称理事长的男人的名字感到一股异样感。



会不由得和在籍A班的坂柳有栖做连结,应该也是情有可原吧。



「你就是绫小路老师的……我记得你叫清隆吧。初次见面。」



理事长和我搭话后,就对站著的我稍微歪了歪头。



「您好。我们的话题结束了,所以我要回去了。」



「啊,可以请你等一下吗?我想稍微和绫小路老师还有你聊聊。」



既然是被第三者,而且还是这所学校的理事长这么说,我也无法拒绝。



「来,坐下吧。」



理事长说完,就让我坐到了沙发上。理事长则在我隔壁坐了下来。



「我从校长那里听说了。听说你意图让他退学呢。」



如果理事长是个会屈于权力的人物,说不定就会把我逼入绝境。



「没错。既然家长这么希望,校方就必须马上执行。」



听见男人的话,坂柳理事长会如何回覆呢?



坂柳理事长不管我的这种忧心,就看著男人的眼睛这么断言:



「那是不对的。学生的父母确实有很大的发言权。若父母强烈希望孩子退学,孩子的意见应该也有可能没受到尊重。不过,这件事要先考虑到种种理由。举例来说,像是受到极端的霸凌。如果有这种事实存在就另当别论了。存在这种事实吗,清隆?」



「完全没有。」



「真是场闹剧。我觉得有问题的在其他地方。我只是在叫他不要读未经父母允许就入学的高中。」



「高中不是义务教育。孩子上哪一间学校都是自由的。当然,如果父母需要支付升学伴随的学费之类的就行不通了。但至少这间学校是政府全额负担,所以没有金钱上的不安因素,学生的自主性将会完全被放在最优先。」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但这番话还真是令人感激。



同时,我也理解了一件事。理解松雄说过「如果是这间学校就可以逃出White Room」这番话,应该和这个男人的存在有关系。坂柳理事长面对父亲也会毫不畏惧地把想到的话说出口,而且还发挥著效力。



他和在权力面前屈服的校长截然不同,有种很可靠的感觉。



「你也变了呢。过去赞同我的那个你去哪儿了?」



「我现在也依然很尊敬绫小路老师。不过,我就是因为赞同我父亲创设这所学校的想法才会打算继承。绫小路老师,这点您是最明白的吧?从我父亲那时候开始,方针就没有任何改变。」



「我不打算否定你的做法。你要继承父亲的意志也没关系。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让清隆入学这所学校?」



男人似乎怀有疑问,而追问起坂柳理事长。



「为什么吗?因为我判断面试与考试的结果合格。」



「你别想岔题。我听说这所学校和一般学校不同。清隆原本不可能会变成合格对象。我知道面试、考试都只是个幌子。」



坂柳理事长至今都挂著爽朗的笑容,表情却因为这句话而出现变化。



「……虽说是退出了一线,但不愧是绫小路老师。您还真是清楚呢。」



「规定应该是私下向这所学校推荐。在那个时间点就会确实决定合格。反过来说,不管没有被推荐的学生是什么人物,没有一律不合格才奇怪。不是吗?」



他们在聊身为学生的我原本绝对不会听见的话题,好像只有这点是确定的。



「清隆的存在不可能在选定当中。换句话说,没有不合格就奇怪了。」



「嗯,没错。他原本不在预定入学的名单里。来自不在清单上的学生的不预期申请书,原本全都会被当作是不合格。为此,我们会举行面试和考试当作伪装。不过只有他是经由我的独断允许了入学。或许您是来把他带回去的,但他现在是我们负责的重要学生。我有义务保护这所学校的学生。就算是老师的请求,有些事情我也无法听从。只要他自己没有亲口说不读的话。」



「开什么玩笑。」男人说完,就把视线从坂柳理事长身上移向我。



但坂柳理事长还是继续说道:



「我也不会无视家长的意见。如果您希望退学,我们会把清隆与校方加进来,并且反覆进行三方面谈。我们就讨论到您接受为止吧。」



实际上是完全否定了退学。



我应该可以看成是男人在这场面已经无计可施了吧。



「我的确无法在你的地盘硬来。不过,这样我也只要改变想法就可以了。」



「您打算做什么呢?您要是做出太粗暴的举止──」



「我知道。我完全不打算施加某些压力。」



这男人在这点的能力上特别专精,不这么做也是在表明他办不到。



「如果清隆是在学校规则下退学就不会发生问题了。」



「嗯,这点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因为他是老师的儿子就做出特殊待遇。」



「那么话题好像也结束了。我先告辞了。」



男人从沙发站起。



「下次何时能见到您呢?」



「至少不会在这里再次见面了吧。」



「我送您。」



「不必了。」



我对拒绝送行的男人说道:



「你如果要拿身为父亲来说嘴的话,难道你就不会想多来几次学校吗?」



「这种地方来一次就够了。」



男人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接待室。



「呼──老师在的话,场面依旧就是会很紧绷呢。你应该也很辛苦吧?」



「不,还好。」



我只有他还真是老样子的这种感想。



两人独处后,稍微冷静下来的坂柳理事长对我送来温暖的眼神。



「我啊,以前就知道你的事情了。虽然没有直接说过话,但我一直都透过玻璃在观察你。老师时常称赞你呢。」



「这样啊。这下子计谋就解开了。」



「计谋?……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倒是坂柳理事长,难不成在籍A班的就是──」



「你是说有栖吗?那是我女儿喔。」



「果然是这样啊。」



「啊,不是因为是我女儿,我才把她分到A班的喔。审查是公平的。」



「我没有在怀疑这点。只是姑且问问。」



这么一来,总觉得也稍微解开了那家伙认识我的理由之谜。



若是这男人的女儿,那就不会不可思议了。



「在您可以回答的范围内就可以了,刚才在那个男人──我父亲的话里,我有些事情觉得好奇。」



「莫非你是指你入学的事吗?」



「对。」



「嗯。就如绫小路老师说的那样。这所学校会对全国的国中生做事前调查,只允许判断『值得隶属本校』的学生入学。每年都会和各个国中的管理者合作处理。因为那么做的结果,所以聚集来的才会是现在这些学生。面试或入学考那种东西不过是形式上的装饰。就算在面试上胡闹、考试上考零分,学生都是确定会入学的。全国希望入学的学生当然都寄来了入学申请书,但那是为了筛掉所有人的形式上的考试。」



就算在那些考试上考一百分,或在面试上表现得很完美都会被淘汰掉啊。



毕竟被淘汰的学生方也无从确认真相。



这样我就可以理解了。我也了解为什么须藤、池那些学力低落的学生,或是轻井泽、平田那种过去有问题的学生能够入学。



意思就是说,对这所学校来说,一般的常识或学力都是其次的评价。



「你的情况也是在我决定让你入学的时间点下,不论你做了什么都确定合格。在所有笔试上考五十分对合格不合格都没有任何影响。」



真是间极为特殊的学校。



目前为止日本恐怕根本没有半间这种学校。



「你和绫小路老师应该会很疑惑吧。国家主导的这所学校,为什么没有以综合能力的高低来判断。但是,今后你一定会了解。了解我们的目标培育方针为何,以及这将会产生什么效果。」



坂柳理事长充满著自信。



「……不知不觉就讲太多了呢,但我没办法再说下去了。因为你是入学这所学校的学生,而我则是监督这些学生的身分。」



即使如此却还是说给我听,应该就是因为我处在被那个男人盯上的特殊立场。



「身为这所学校的负责人,我会在规则中保护学生。你懂我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如果变得无法在规则中保护我,他就帮不了我了。



「当然。我大概知道那个男人今后可能做出的事情。」



要把我从这所学校赶出去能做出的选择非常有限。



「那么,我先失陪了。」



「嗯,加油啊。」



被他这么声援,我便离开了接待室。



我出了接待室,就看见在稍远处等待谈话结束的茶柱老师。我行个礼想走过她面前,她就配合我的脚步迈步而出。



「你和父亲的会面怎么样?」



「就算您做这种笨拙的刺探也没用。我已经理解一切了。」



「……理解了是指?」



「茶柱老师,我的意思是您说过的话几乎都是谎言。」



「你在说什么?」



「您可能以为自己藏住了动摇,但这都有表现在您的态度上喔。」



她的眼神游移不定,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用字遣词也不同于平常。



虽然表面上把情感压抑到最极限,却依然无法彻底隐藏动摇。



「那男人根本就没接触过茶柱老师您。当然也没有来逼我退学。」



「不,你父亲有来寻求过我的协助。事实上,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他应该是来逼你退学的才对。」



父亲的确是有来逼我退学。不过,只要看见他是第一次踏入这所学校,或是老师的态度,我就知道了。我没有确凿证据无法反驳,但接触区区一介教师是很奇怪的事。



「我们就别再欺骗彼此了吧。坂柳理事长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说在决定我入学的阶段就把状况和您说了。」



「……理事长说出来了啊。」



我微微一笑。



茶柱老师在这个瞬间了解到自己的疏忽。



「绫小路,你是不是套了我的话……?」



「嗯。理事长完全没有说到关于您的事情。但是,你们很明显有联系。」



看到坂柳理事长知道我所有科目五十分,我就确信了。



「我现在开始就把我的推理说给您听。首先,因为我对这所学校提出了希望入学,于是过去就认识我的坂柳理事长便自己展开了行动。他在决定入学的同时,应该也决定把我分发到D班了吧。决定进到D班而不是其他班级,就是因为您是个表面上不会对班级斗争表现出强烈兴趣的老师。我截至目前看见的其他班级的老师,都抱著强烈的热情想尽量让班级提升呢。」



要是贸然把我配到显眼的班级,就相对地会增加受到注目的机会。



「然而,坂柳理事长却有唯一一个失算。那就是对班级最没有爱情,且看起来没干劲的D班班导,心里其实藏著比一般人更想升上A班的欲望。」



「……」



茶柱老师什么话都答不出口,只是默默地听著。



这应该是因为知道就算贸然反驳也会被我驳倒吧。



所以我就不客气地决定要粗鲁地说话了。



──为了在此多确认一件事。



「你对要升上A班异常地执著。可是,目前为止的学生都不太好,没办法获得那些机会。所以你才会完全没表现出那些情感,并且淡然地度过每一天。不是吗?」



茶柱老师跟刚才为止都不一样,变得连和我对上眼神都不想。



「这是你的猜测,绫小路。」



茶柱老师否认的发言里不带霸气,感觉很软弱。



「今年偶然出现了我这种非常规的学生,状况与往年都不一样。虽然有许多学生性格上有瑕疵,但依旧是人才济济。有堀北加上高圆寺,平田加上栉田。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这是一群可以爬到上段班的学生。你也是会变得想去期待。这么一来,就算你再次燃起封印的野心也不奇怪吧。回想入学没多久就来缠上你的星之宫的发言,就会很容易理解了。」



茶柱的旧识星之宫知道她想升上A班的真正心意。



她的那句「你该不会企图以下犯上」便说明了这点。



「而现在,不管我说话或态度有多么没礼貌,你都只能在这里吞下来。考虑到被理事长交代要守著我的这件事,以及想把我作为升上A班武器的想法,你就只能装作没听见我在这里的粗暴发言。」



事实上,茶柱老师也只能像这样听我说。



「你希望升上A班却总是负责D班,这样的你无法放开这个机会。因为你不惜说了接触过我父亲的谎,也决定要利用我的存在。那就是你接触我的理由,堀北则只是为此而被利用的棋子。然而,事情可不会那么单纯。」



我原本就没有企图心,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以A班为目标。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我这个几乎不动作的人物,无人岛上的第一场特别考试就这样直接拉开了序幕。



「假如,特别考试开始后仍持续著被别班拉开差距的情势,之后就算想超前也会变得没办法。焦急的你因此就对我说出了理事长叫你保密的事情。也就是使出了苦肉计。」



D班便藉此在某程度上顺利地取胜。



但现在却有了失算。我的父亲终于来接触学校。



而今天这个瞬间,一切的真相与谎言都揭穿了。



「你应该自以为有控制住我吧,但你已经反过来被我给制住了。」



「……原来如此。难怪理事长把你看得很特别。你的本领不是高一生会有的。意思就是说,你的想法已经远超过了你的年龄层了吗?」



她喘了口气,接著点头承认。



「……我就承认吧。我确实没见过你父亲。」



她至今拚命守住的态度瓦解了。



「不过,我如果有那个意思也可以让你退学,这件事实你又要怎么办?我也可以把你当作违反重大规则再把你扭送校方。只有退学是你绝对想要避免的吧?」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来加强威胁。



「你是想说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一样。」



「对。」



「很遗憾,我已经有把握了。你无法让我退学。」



「……我就听听你得到这个结论的理由吧。」



我缓下粗暴的语气,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我的情感原本就没有任何波动。



我只是为了确认茶柱老师的真正心意才表现得粗暴。



「那就是因为现在的状况。现在的D班恐怕算是近年来很难得地维持著好成绩吧。堀北和其他学生都开始一点一点地累积起实力。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也不是绝对升不上A班。」



D班到目前为止都狂追著上段班,来到了可以超越C班的地方。



不,现阶段是班级内部正在逆转。



但如果出现退学者的话,当然就会远离目标。



也就是说,状况会变成不管茶柱老师想怎么做,她都无法对我出手。



「就算我下了舞台,只要茶柱老师抱著希望,就可以继续战斗下去。」



人是无法亲手舍弃希望的。



「所以,我要请您放开我。」



「你是说,你要在知道一切的现在放弃把A班当作目标?」



我当然要放弃。为了升上A班而想利用我的老师,和希望我放弃念书的父亲,今后也绝对不可能在背地里有所联系。总之,我根本就不必害怕。



「至少我觉得我的戏份结束了呢。」



不过,我却故意没有彻底否定。



人只要有希望就会跟随过来。



就算知道希望趋近于零,还是会忍不住想相信可能性。



茶柱老师停下了脚步。



「总之,现在就请您安分地守护著我。您要是再以出自个人情感的理由接触我,可会妨碍我身为学生的本分。」



我这么提醒她。



「虽然我知道自己在乱来,但如果我没有放开你的话,你要怎么办?」



「这是抱著野心赴死的选项吗?那可不是贤明的选择呢。」



「不然我换个问题。你就不觉得当我失去希望,没有任何保证我不会带你一起上路吗?」



「今后班级点数确实会有急遽下滑的可能性呢。那么一来您就会失去希望。若是那样也没关系,想动手的话就请便吧。」



既然我阻止她也不会听,那就只要随她高兴就可以了。



「但你就要了解,教师的这种立场不是有受到保障的绝对地位。」



虽然这只是威胁,但至少应该会给知道内情的茶柱老师带来一定的效果吧。



她对于离开现场的我好像没有半句可以拋来的话。



我对于与父亲的再会没什么感动的情绪,不过今天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意思就是说,我变得不必再帮忙他们升上A班了。



不管往后龙园想做什么,我都没必要干涉D班。



此外,这也表示不管轻井泽变得怎么样,对我的不利之处都已经消失了。



当然,如果轻井泽被拉拢或背叛我的话,我的存在就会败露。但也不过是这样而已。



就算我被龙园追究身分,只要之后我不为D班做任何事,就会以勉强有嫌疑的判定告终吧。



6



黄昏的林荫大道。



我抬头吐了口气,白烟便飘过头顶,接著淡淡地消失。



「好冷。」



每当口鼻吐气,白色的吐息就会很有意思地反覆出现又消失。



温差剧烈变化的日子持续不断,所以很容易让人忘记季节,但现在已经完全是冬天了。



毕竟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一直都待在室内呢……



一名陌生的女学生好像很冷地走过我身旁。



她手上握著手机,似乎正开心地在和某人聊著天。



「你当上学生会长之后,真的就马上变得很难相处耶,雅。啊哈哈,我开玩笑的啦。我没在生气。但你下次要请我吃各种好料,做好觉悟吧。」



她在寒空下露出的那双大腿好像非常冷。



肩上的中长发散发出洗发精的余香。



「学生会?抱歉,我就免了。我对那些东西也没兴趣。再说雅和前学生会长的对决也还没分出胜负吧?是说,你怎么突然来告白呀?我可是知道你四处对女生出手喔。」



我没怎么打算偷听,但她这么大声地说出来,我就算不愿意也会听见内容。从对话内容来看,她应该是二年级的女生吧。



「但是……万一你赢了堀北会长,到时候我也是可以考虑。那就先这样啦。」



女学生结束通话就「呼──」地吐出了白色气息。



接著暂时停下脚步,把手机收到口袋中。



「真是得意忘形耶,雅那家伙。话说回来,该说是堀北学生会长也很没用吗?我很期待他会阻止雅耶。到头来,游戏还是会以雅的胜利做结吗?」



她刚才为止明明还开心地聊著天,对话结束马上就降低了音调。



她好像没有发现我错身而过,就直接走掉了。



「唔哇!」



不过,却发生了一点意外。



她好像在前往各年级宿舍的岔路绊到了脚,并且华丽地猛摔一跤。



「痛痛……」



她马上爬起来,微红著脸张望四周。



接著好像看见了我走在后面,这时才发现到我的存在。



她有点难为情地苦笑。



从她的样子看来,好像没有受伤。



她逃跑似的飞奔,消失在二年级生住的宿舍之中。



「果然是二年级生啊。」



这所学校里除了透过学生会、社团活动之外,似乎不太有跨年级的交流,所以我几乎没什么机会记下对方的长相呢。



「女生看起来好冷呢。」



有时,教室里也会有学生说想在裙底穿运动裤。



虽然我觉得让她们穿也没关系,但这在校规上似乎算是禁止事项。



女生也是有诸多辛苦的呢。



这是我初次体验到的「冬天」。



我没想过会这么寒冷,而且景色看起来有点虚幻。



有首歌是在说狗看见雪而兴奋地到处跑,我很懂那种心境。



要是下雪的话,我应该也会很兴奋吧。



我「呼──」地吹出一口气,并且回想今天的事件。



父亲的接触、坂柳理事长的存在、学校的方针──那些事情根本就无所谓。



识破茶柱老师的谎言是个很大的收获。



光是这样,我就可以大幅向前迈进了。



「……就让我结束掉吧。」



我至今都尽可能地完全待在后台,但在考试结果会被公布出来的机制上,只要D班活跃的话,相对地就难免会变成瞩目的焦点。



我们必定会被严格地盯上,被调查是谁在中心行动。



事实上,虽然我特地把堀北塑造成那名中心人物,龙园还是发现她是假的。



毕竟坂柳也知道我的过去,而且一之濑应该也开始怀疑我了吧。



要收手就只有现在。



过早的判断当然可能通往自取灭亡。必须做出把进退两者都纳入考量的行动。



这么一来,眼下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应对龙园。



我从口袋拿出手机,直接输入了信箱。



寄一封讯息给某个人物。



我说──如果可以讲电话就联络我。



对方马上已读,并且回覆了讯息。



看来那名人物难得没和朋友一起玩,很早就回到了宿舍。



我立刻从通话键那里手动输入十一位数的号码,接著拨了出去。



『喂?』



这略显慵懒的声音主人,是一年D班的轻井泽惠。



虽然她本人还没办法知道,但她现在是被龙园盯上的人物之一。



是个比堀北更清楚我就是在背后对D班动作的人物。



虽然像是我干涉到什么程度以及正在做些什么,她也有许多具体上不清楚的部分。要说现状可以说的,那就是轻井泽眼中的我非常毛骨悚然。



「我在好奇你在做些什么。」



『你是在开玩笑吧?你怎么可能会毫无意义地打来。』



我还以为自己有做出轻快的开场,但这对轻井泽并不管用。



「你就没打算要稍微享受聊天吗?」



『如果讲这种话的本人没意思要享受,这就没办法吧。』



「……有道理。」



她不是虚有其表地在统筹D班的女生。她很了解对方。



「真锅她们没来接触你吗?」



『嗯。现阶段没有问题……你就为了确认这件事来联络我吗?』



她做出的反应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傻眼。



「那次之后过了好一段时间,目前为止什么也没发生啊。看来好像不必再担心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但没有人能预料到会变得怎么样吧。』



就轻井泽来看,她好像认为真正的平静直到毕业为止都不会到来。



风吹拂著,冰冷地刺痛著我暴露在外的脸庞。



『你还在外面呀。』



她好像是透过电话听见风声了吧。轻井泽这么说。



「现在在回去的路上。你才是呢,今天好像很早。平常总会更晚吧。」



『我也是会有想早点回家的日子啊。』



她有点不甘示弱的回应。



「啊。」



我看见某样东西并发出了声音。



『干嘛?』



以为被我搭话的轻井泽做出反应。



「不,没什么。」



刚才高年级生跌倒的岔路口,有个护身符掉在那里。



这是刚才的高年级生弄丢的东西吗?放著不管或许会比较好,但因为天气预报说晚上开始会降雪,所以这样下去会被水浸湿。



她感觉也没有发现并且折返,我就先交给宿舍管理员吧。



『那个呀,我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先跟你确认呢。我可以顺便问吗?』



「想确认的事?」



我捡起护身符,边走向二年级生居住的宿舍,边再次开始和轻井泽对话。



『为什么你明明很聪明,却不表现给任何人看,或不告诉任何人呢?D班全都是笨蛋,如果你像洋介同学那样出面的话,不就会受到支持了吗?』



我不难想像她为什么会来确认这种事。



「说我聪明,你是根据什么才那么想?」



『问我根据什么……』



「我的考试成绩在平均上下。也不会在班上特别做出有利的发言,根本就没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吧?」



『我说的不是那种事啦。』



我当然很清楚轻井泽想要说的话。



我目前为止在几个幕后工作上都有找轻井泽帮忙。



像是阻止偷拍,或Paper Shuffle上栉田的那件事。



综合那些事,就算她会觉得不可思议也没办法。



『像这种事情呀,如果在更早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你在班上的评价也会变高吧?不只是这样,你还可能会受到学校的瞩目。就像体育祭那时一样。』



这明明就和轻井泽完全无关,她却兴致高昂地说出了这种事。



「你知道我不是会希望那种事情的人吧?」



『不然,你为什么要做出种种行动?如果你不希望的话,一开始不做不就好了。』



「真是个中肯的意见。」



我也不是想做才做的。



「我原本就不打算做任何事情。我只是因为有必须做的理由才帮助D班。」



这原本是我绝对不会说的话题,但是今天有点特别。



我心情很好。



『虽然这样好像也很浪费呢。』



「至今为止、从今往后,我都不打算出面做些什么。」



唯有这点,即使对轻井泽,我应该都必须先谨慎地说明。



今后D班发生问题时,要靠我做东做西的我也会很伤脑筋。



『果然就是你吧?龙园现在拚命在找的人。』



不只是须藤或明人。跟踪的范围日益扩大,谣言已经跨越D班的围墙传了开来。也有越来越多学生说龙园是败给了D班中的某人,为了报仇而在找人。



轻井泽要理解那个人就是我应该不需要多久时间吧。



「今天的正题也有关那件事。我想和你道个歉。」



『道歉?』



「我至今是因为有明确理由,才会帮忙D班获得点数。但就在刚才,我这么做的必要性已经消失了。」



『哦?那么意思是你今后会变安分吗?』



「嗯。我打算把一切都交给堀北或平田他们。我不想被龙园发现真面目,然后被卷入麻烦的事情里。有可能贸然引人注目的事情就到上次为止了。无论是要你在卡拉OK里帮忙也好、接触栉田也好,我真是给你添了诸多麻烦。」



『这样呀。意思是被抓去陪你的我也总算被释放了呢。』



「没错。」



轻井泽至今替我办事的程度超乎我的想像。



所以我才可以毫不顾忌地说出口。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主动联络你了吧。」



没错,我明确地告诉了她。



『咦?』



然而,轻井泽的反应却很迟钝。



『抱歉。你刚才……说了什么……?』



风也不是刮得很强,她是想说自己漏听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联络你了。」



我再次告诉她。



这次话应该有确实传到轻井泽耳里才对。



「我没事情要拜托你了,所以这理所当然吧。原本就没人知道我和你有交集。如果无谓地反覆接触可是会遭人怀疑的呢。」



『是呀……这……嗯……确实是这样没错……』



轻井泽语塞。



虽然轻井泽很担心,但我却自作主张地继续说:



「万一有不测的事态,我当然会按照约定帮助你。我会遵守这点。为防万一,紧急信箱就跟我之前告诉你的一样,你可以先把它留下来。可是为免留下证据,你就删掉基本的东西吧。我这边已经删掉了你的联络方式。」



『等、等一下啦。干嘛呀,你说话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你是指什么?」



『再怎么说,那个,该说这样也太冷淡了吗……』



「什么冷淡,我和你的关系应该本来就冷到不行了才对。」



如果我不插手真锅等人的霸凌,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产生什么交集。



阴沉学生和强势女生有著天壤之别。



「你不是也很讨厌被我使唤吗?」



『这……是没错啦……』



轻井泽说话依旧很含糊不清。



何止是这样,她更是逐渐增加了沉默。



「话题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拖太久也没好事。



我强行催促陷入混乱的轻井泽说话。



『……我知道了。』



她回应的情绪和接受有段很大的差距,但回覆就是回覆了。



但她好像领悟到这件事是没办法的,便把话说了下去:



『这也是最后一次像这样和你讲电话了吗?』



「你舍不得吗?」



『那怎么可能。』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我淡然且严肃地继续话题。



不掺杂任何情感。



也没必要掺杂。



『那我要挂掉了……』



即使是透过电话,轻井泽应该也强烈地感受到了这点。



她说要自己结束通话。



「那就这样。」



『啊……』



轻井泽最后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后来却什么也没继续说下去。



我等了几秒后,就挂断了电话。



接著删除纪录,并把手机重新收回口袋。



轻井泽寄生在我这个宿主身上得到了许多安心感。



如果被这样的我给拋开,内心就会强烈地动摇。



她透过电话传来的那股不安或孤独感,恐怕将会日益增强吧。



假如她在这种不安定的状态下被龙园盯上──



轻井泽惠的心灵几乎无疑地会崩坏。



「虽然绕了各种远路,但这下子回到入学当时状态的轨道修正也算是开始了吧。」



堀北、轻井泽、龙园、坂柳都与我无关。



我大概已经不会积极参与往后的考试了。



只要收拾完剩下的问题就会结束。



不过,为了收拾那些问题,我无论如何都会需要「帮手」。



后来,我把我猜是属于二年级学生的那个护身符托给了宿舍管理员,回到自己的宿舍。



7



我把吸附脏东西的湿拖巾从拖把头上取下,丢进了垃圾袋。



洗过手之后,就坐到了床上。弹簧床微微地嘎嘎作响。



也因为接近年末了,我便利用假日做了大扫除。



我的房间本来就没有多余的东西,因此半天左右所有的作业就结束了。



「房间整洁真是不错呢。」



应该有恢复到不逊于刚踏入这房间时的闪亮状态。



我打开电热水壶的电源,稍做休息。



使用刚擦亮的杯子会让人有点犹豫,但这也没办法。



我拿出手机,试著连上学校的应用程式。



班级点数或个人点数显示了出来。我毫无意义地看著画面。



我决定在热水煮沸的期间试著整理自己今后的事。



依序从最初开始。



我为什么会入学这所学校呢?



是为了不回到以前的环境。



我并非对White Room的生活有所不满。



虽然从人权的观点去看,问题堆积如山,但至少那里是可以接受最高教育的地方也是事实。多亏这样,我才会形成「我」的这种人格,并且得以获得方便的能力。



然而,我却对父亲称作最高杰作的自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满。



我在想,假如我就是那种被称作最强人类的存在……那真的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吗?



就是因为我一直都是以「有该学的知识」这种前提一路活过来,学习才有意义。尽管如此,假如上面的目标消失的话呢?那应该会非常无趣吧。



不过,那种事也无所谓吧。



我应该要思考今后该怎么做。



我知道父亲早晚都会来接触我。我在茶柱老师夏天来透露退学的时间点就做好了觉悟。不过,我从那时开始就是半信半疑。



因为万一父亲真的来接触,那不是茶柱老师袒不袒护的问题就会解决的情况。他不是那种班导之辈就可以对付的男人。



不过,从她知道父亲的事情看来,我也无法断言一切都是谎言。



因此,我就刻意表现合作态度,为了升上A班而使出了几招。



水壶开始发出水滚的声响。



但事到如今我厘清了茶柱老师的发言是由谎言涂抹而成。



想不到会是因为父亲的登场。



这里最重要的,不是她有没有和父亲接触。



而是可以确信她威胁「我不服从就让我退学」的这一点是谎言。



茶柱佐枝对自己的过去拥有强烈的心灵创伤,所以很想升上A班。



这和堀北或启诚是一样的。不,她是对A班更加执著的人。



那种人大概没那种勇气让班上出现退学者吧。



不,我应该可以视为她一开始的行动就有同归于尽的觉悟。到无人岛考试缩短差距为止,D班都被迫处在很痛苦的立场。要抱持希望,机会实在还太渺茫。



她应该有不少如果无法利用我就乾脆同归于尽的想法吧。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完全识破那些逼真的话中藏著的谎言。



现在她的伪装剥落,对我命令的力量急速地衰退且流失。



无论是A班还是D班都无所谓,对于目标是当普通学生过三年的我来说,继续深入班级事务只会徒增麻烦。



事实上,一之濑或坂柳这些成员都开始对我产生了兴趣。不过,只要我现在成功淡出的话,她们大概就会马上失去兴趣了吧。



要说还有问题留著,也就只有龙园翔一个人了。



那家伙如果找到我的话,才真的是可能会在附近闹事,并且四处讲出事实。



正因如此,不被知道真面目才会是最好的。



不过,那也已经不可能了吧。



我就算要切断与轻井泽惠的关系,我们之间还是联系著看不见的「线」。



要是放著不管,龙园「某天」一定会把那条线给拉过去。



会是一星期后?一个月后?一年后吗?



如果是那种不确定的「某天」,我这边也会很伤脑筋。



水壶在发出啵啵声通知煮沸,同时自动关闭了电源。



「……喝杯红茶好了。」



因为以前有很多各式各样的访客,我的橱柜充满了茶包。



咖啡、红茶、绿茶乃至焙茶,里头无意义地备齐了变化广泛的种类。



我把红茶包丢到杯里后,一楼就来了呼叫。



「一楼?」



假如是某个同学的话,应该会直接按玄关的门铃。



我无可奈何地去确认,在那里的却是一张令人意外的脸孔。



虽然也可以假装不在家,但我还是老实地应对了。



我才在想要主动见这个人物,结果对方就来找我了。



『我想借点时间。还是我改天再来会比较好?』



「……是可以,现在没问题。」



但还真是来了一名稀客。



萤幕上映出的,是到前阵子都还在担任学生会长的堀北的哥哥。



我解除了自动锁,请他到我的宿舍里。我在这段期间把刚煮沸的热水与红茶包一起注入了新准备的杯子里。



不久,玄关门铃便响了起来。



「我想避免站著聊天,你就进来吧。」



「我也这么觉得。」



要是堀北看见这种情况,我可能会遭受到各种抱怨。



而且我也想尽量避免让其他学生看见自己和前学生会长待在一起。



我招待堀北哥哥进房。



接他进到室内后,堀北哥哥马上就发现到红茶的存在。



「我正好想喝,所以就顺便泡了。」



「虽然说是第一年,但你的房间还真是使用得相当整洁呢。」



「只是因为没有东西。」



我应该不用说是今天特地弄乾净的吧。



遗憾的是,或许看见垃圾袋隐约可见的湿拖巾们,或许我昨天、今天才在打扫的事情早就露出了马脚。



「前学生会长特地来一年级宿舍,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下星期第二学期就要结束了。我剩下的校园生活也没那么长了。」



实质上把要上学的日子扣掉休假的话就是两个多月。眨眼就会过完吧。



「在我离开这间学校前,我有话想要先告诉你。是有关于南云雅的。」



南云雅。虽然我觉得应该不需要说明,但他是二年A班,也是这所学校的现任学生会长。



我只知道他们在体育祭上的互动,还有他新上任时的致词,但感觉他是在各方面上都很突出的人物。



但南云还是什么的,那种事都跟我没关系。



「我不觉得你会有事要告诉区区一个一年级学生。我又不像一之濑那样隶属学生会。」



就算我这么说明,堀北的哥哥也毫不介意地说下去:



「我原本也不打算把这种话告诉任何人,可是状况有点变了。」



状况变了吗?



「我一直很坚持这所学校一直以来构筑的传统。那是因为我认同这所学校的机制与规则,并且一直认为那是正确的事情。可是,南云却正在试图颠覆那些基础。明年,这所学校恐怕会充满史无前例的退学人数。」



也就是说,虽然他还没公开执行学生会的活动,但这也是时间问题了吗?



「南云一年级时,你就就任学生会长了吧?既然这样,你应该也有拉南云入伙的责任吧?」



「或许如此呢。」



堀北哥哥不否认地接受。



「我进学生会后犯了一个失误。就是在培育继承人上有了失败。唯一让我觉得有才能的就只有南云,但他却以和我的方针不一样的形式大幅成长。其他二年级学生也能说是几乎全在南云的支配之下。」



「真是件怪事耶。我可以理解二年A班所有人都会支持南云,但从其他班级看来,他应该是敌人才对吧。」



「也就是说,那家伙已经拉拢了整个年级。」



我不晓得他使出了什么战略,但似乎做了满乱来的事情。



「今年的一年级生里,敲响学生会大门的有两个人,就是葛城和一之濑。虽然那两人都是很有前途的优秀学生,我却故意打算搁置录取。正因为是纯粹的优秀,我才担心他们被放在南云的支配下可能会受到影响。可是,南云在台面下搜集消息并接触了一之濑。以结果来说,就是他强行把一之濑招到了学生会。」



「你滔滔不绝地告诉我这种隐情,目的是什么?」



「如果你拒绝站在表面舞台上,就利用铃音吧。就像目前为止的考试那样,你只要在暗中操纵铃音就好。我会当进入学生会的桥梁角色。」



「这件事还真是乱来。如果你在学生会的话,你妹应该就会欣然接受了吧。现在学生会长退位了,她不会对学生会有兴趣。再说,不管你妹妹进不进去学生会,我也什么都不会做。」



我停顿了一会儿,含了口红茶。



「你或前任会长们一直维持的传统被改变,不也是时代的洪流或命运吗?」



就算我不说,这个男人应该也很清楚这种事情。



「是啊,或许如此。」



我在话题的走向中也有许多无法完全掌握的部分,但也看得出一些事。



堀北学身为这所学校的一名在籍学生,无论如何都想要阻止学生会明年应该会做出的动作。



为此,他想要顾自己方便地利用我。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不请自来地来到一年级生的宿舍。



「打扰你了。」



他好像明明知道没有任何武器根本无法拢络我。



或许堀北哥哥的心里已经毫无余力,甚至令他做到这种地步。



「我可以姑且问问你的联络方式吗?」



「什么?」



我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开,并拿来手边。



「让你妹进学生会,并由我暗中操纵的这件事,我想请你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你说你会考虑?」



「你是以会被拒绝为前提来拜访我。我不起码考虑一下也不太好吧?」



我意外地表现出积极态度,堀北的哥哥对此反而怀有不信任感。



不过,他没有贸然地反问,就把联络方式告诉了我。



这应该也是他如此注目南云雅的学生会的证据。



「如果我觉得合作也无妨,就会联络你。」



「我就不抱期待地等吧。」



结果堀北哥哥没坐下半次,也没喝半口红茶,就离开了房间。



「虽然好像不必对学生会执著成那样呢。」



虽然思考剩下几个月就要毕业的人的事情也没用,但我还是有点好奇。



8



星期六深夜,新闻报导说这个地区观测到了初雪。虽然微微降下的雪似乎在天亮时就融光了,但残雪在湿掉的水泥地上变成水洼留了下来。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尽管前一天下过雪,现在最高气温却是二十四度,很像夏天。是就算穿短袖出门也几乎没问题的天气。



「下星期第二学期也终于要结束了呀──总觉得有点没实感。」



星期天,大家去观摩了明人努力练社团的模样。然后,我们绫小路组在回家路上约了明人,在榉树购物中心大玩特玩直到黄昏为止。我们随意逛街并在咖啡厅里闲聊。吃了顿午餐,又在卡拉OK里热闹了一番。是尽情享受普通学生通常会做的事的一天。



「顺带一提……咳咳,啊──喉咙好痛。」



「你连唱五首,唱过头了呢,小幸。没想到你唱得真好,吓我一跳。」



「……我喉咙痛的原因在于惩罚游戏就是了。」



启诚边对抗喉咙的异样感,边愤恨地瞪著波琉加。



卡拉OK里的菜单里有各式各样的东西,其中也有以惩罚游戏为前提的餐点。



那是在六颗章鱼烧中只放入一颗超辣口味,这种浅显易懂的游戏。



是抽中的人物必须把超辣口味吃个精光,接著马上唱歌的这般谜样游戏。而且,还附加到唱完为止都禁止喝水的规定。



虽然本身意义不明,但因为会炒热气氛,所以作为游戏也算是成立吧。



但是,这就游戏来讲太严苛了,算是该称作「惩罚游戏」的东西吧。



启诚接连地抽到超辣章鱼烧很有意思,所以我们就想实验他究竟会连抽到什么程度。而结果是五连中。



总觉得如果只是那样的话也意外容易发生,但算成机率就会是七千七百七十六分之一。



「真倒楣……」



「不如说是很幸运吧?要不要想成今年的坏运都得以驱除了呢?你就想成是今年接著会有很多好事等著你。」



「什么坏运,今年也剩下大约两个星期就结束了吧……你是故意的吧,波琉加。」



波琉加捧腹大笑,但还是有和一副不满的启诚道歉。



「抱歉抱歉,那就这么辣啊?」



「我都以为嘴里要喷火了……就算是超辣也该有限度吧。」



启诚舌头上好像还有辣味,因而作呕似的吐出了舌头。



「顺道一提,我最后抽中支援了启诚,味道还真的很辣耶。」



阻止六连抽这个伟业的是明人。



「那么,我们以后就再去卡拉OK玩吧。」



对于再次的提议,包含爱里在内,三人都露出了不愿的表情。



「是可以啦,但你就算中了奖,直到最后都要好好吃下去喔。」



「我知道啦。提议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卑鄙的事情呢。」



她显然不怕抽到超辣。



再怎么说,她也不会认为自己不可能抽到吧。



「你对辣的食物好像满有自信的耶。」



我对不断表现出游刃有余态度的波琉加试著切入重点。



「啊,露馅啦?」



「你也没打算隐瞒吧……」



「我连超辣拉面都可以吃得很轻松呢。不如说是很喜欢吃?」



总觉得只有一个人已经不处在惩罚游戏的范畴里了……



「我吃得完吗……」



爱里在玩游戏前就一直表达不安。



「没问题没问题。如果觉得难受的话,吐出来就好喽。毕竟应该不会有男生硬让爱里吃下去。」



她说得没错。明人和启诚应该都不会强迫她吧。



「虽然小幸也是,但爱里你也很会唱歌呢。你真的是第一次唱卡拉OK吗?」



「嗯、嗯。那个,虽然非常难为情……」



「之后再大声一点就很完美了呢。」



爱里有点忸怩,但也下定了决心要努力。



「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9



在这般充实的卡拉OK之行的回家路上。



时间还是五点前,但夕阳已经开始西下。



「因为白天很暖和,所以今天很多人都穿得很单薄呢。」



「毕竟白天也可以穿短袖。这也是理所当然。」



也因为今天很温暖,所有人都是轻装。



再过一小时就会完全变冷了吧。



「我很怕冷呢──」



波琉加仰望天空抑郁地说道。



她是在祈祷可以的话希望今天这种气温可以持续下去吗?



「我也很怕冷……」



「我的话,稍微冷一点社团活动就不会流汗,会很轻松呢。」



当中感觉可以叫做冬天派的,好像就只有明人。



「明天起好像又会变冷了耶。」



「这样呀。这下子也得做各种准备了呢。花费似乎会增加。」



随著年底接近,或许也会开始真正地下雪。



因为我们这团一边在闲聊,脚步变得很慢,这时背后传来了人声。



「谢谢你今天愿意陪我,坂柳同学。」



「不会不会,我也很开心。」



背后传来这样的对答。我回过头,就发现一之濑和坂柳这对稀奇的双人组。



一之濑发现我们这一团,就举手前来搭话。



坂柳完全没有看向我,而是看著我们整团在旁等待。尽管做出宣战般的举止,但她自体育祭以来就完全没有动作的迹象。不过,坂柳的希望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实现了吧。



「这组合还真罕见耶,绫小路同学。」



「……是吗?」



虽然那句话再怎么想都是我这边的台词。



A班和B班。想不到敌对关系的领袖们假日竟会要好地待在一起。



「因为就我所看见的,你大致上比较常和堀北同学待在一起。看起来有点新奇。」



一之濑环顾这些成员,然后这么说:



「话说回来,上次考试你们好像赢过C班了呢,恭喜。」



Paper Shuffle的结果已经公布给所有班级了。



当然,A班和B班对决的结果也是一样。



「虽然我们输了呢──」



「分数差距只有两分。我想我们几乎实力相当哟。」



坂柳对结果补充似的说。



两个上段班展开了一场精采的对决,但B班好像以些微的差距输给了A班,A班维持著一马当先。差距确实扩大了。



「D班胜利也就代表第三学期开始或许会升上C班呢。」



「我们B班也得振作起来,或许马上就会被超前了呢。」



「我们当然打算追上并且超前。」



面对玩笑半掺说笑的一之濑,启诚认真地吐嘈。



「然后,总有一天成为A班。」



坂柳面对启诚的发言,只是闭上了双眼并轻轻一笑。



虽然启诚对那种态度很不愉快,但现在我们仍是D班。



他应该很清楚就算在这里表现得强势也没有意义。



但该说是成员不太对吗,这团的人都没有和一之濑很要好。再加上,他们都不是会白白陪笑或闲聊的那种人,对话自然而然就停了下来。一之濑因而充分地领悟到自己在这个场面上是不需要的。



「啊哈哈,我们可能打扰你们了呢。回头见喽,各位。」



「失陪了。」



坂柳没和我搭话,也没和我对上眼神,便随著一之濑离去。



她好像不会在这场面贸然地做出透漏某些事情的不谨慎举止。



「那两个人是竞争对手吧?」



「先不说表达正不正确,但她们无疑是敌人呢。」



启诚怀疑地推了推眼镜,目送两人的背影。



「该说真不愧是一之濑同学吧?」



一之濑不论和什么学生都可以打好关系,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该怎么说呢?一之濑同学和我们住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呢……」



爱里缓缓说出这句话。



「同样身为女人,我好像有点不喜欢她耶。」



「什么啊,你讨厌一之濑吗,波琉加?」



「不是讨厌啦,虽然也不算喜欢。只是该怎么讲呢,该说她所有方面都太完美,或太过理想了吗?要是没有一些缺点就不可爱了吧?该说我希望她的内心是堕落的吗……」



「没有像样的缺点,确实反而会令人毛骨悚然也说不定呢。但希望她堕落再怎么说也讲得太过火了吧。」



明人或许也同意这点,有部分像在附和波琉加似的点了头。



「是没错啦。但完美无缺的好人就算在漫画世界里也是让人没什么兴趣。」



波琉加手插口袋,盯著一之濑的背影。



「我……会忍不住希望那种人是存在的呢。如果一之濑同学是小波琉加刚才说的那种讨厌的人,那感觉谁都不能相信了。」



爱里露出了不安的眼神,就像在说自己讨厌那样。



「是呀。就算是完美且温柔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人,也一定会存在于世上的某处吧。或许我只是对那种人在身边没有实感而已。」



波琉加圆场似的补充。



「我们就快升上C班了。这么一来下次一之濑就会变成敌人。在这种意义上,她会变成无论如何都必须打败的对手。我们最好别莫名护著她。」



启诚这些话是对的。一之濑人越好,就越是会变成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若是龙园那种简单明瞭的坏蛋,任何人都不会抱持不必要的情感。



但如果是一之濑,我们班可以毫不客气地向前迈进吗?



「……前途多舛吗?」



要是升到上面的班级,就必然会被迫打这样的仗。



背后应该也可能会有展开反击的龙园等人袭击而来。



堀北与一之濑缔结的合作关系,今后会变得如何也不明确。



只谈理想论的话,我们会和一之濑等人继续携手合作并攻下A班。



然后,在我们和一之濑升上了A班与B班之后撤销协定。



当然,虽然我也不认为会进展得这么单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