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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难公主与白马骑士(1 / 2)



女孩呼唤着站起来慢慢向前走,并开始更大范围地摸索。忽然,她瞪大的左眼因兴奋而闪耀出光辉。



“是森崎君吗?你回来了?”



应声脚下趔趄的不只是佑俐,搀扶她的碧空也紧缩双肩全身僵硬,,回头仰望他的佑俐,从那双深紫色瞳眸深处看到了心灵的激荡。



“碧空,你没事儿吧?”



几次小声呼唤之后,碧空终于眨了眨眼睛,仍然半张着嘴巴向佑俐点点头。



“佑、佑俐大人,伤着了吗?”



“哪儿都没伤着。”



两人站了起来。



女孩双手在空中摸索着挪到墙边书架旁,在那里又向无人的图书室呼唤。



“森崎君,你如果在这儿就答应一声,我一直担心你呢!”



女孩快要哭出来了,但她拼命地抑制自己。



“我一个人心里很害怕,希望森崎君快点儿回来……”



那么亲切、那么率真,超越友爱甚至透出爱恋气息的恳望。那双在空中摸索的纤手、指尖的牵动也毫无踌躇和畏缩,仿佛在摸索男友的手臂——佑俐忽然想到或不如说感受到了。



“那个女孩——眼睛残疾了吗?”



空心神不定地问道,嗓音有些失常。佑俐刚想回答说我想不是的——



“唉呀!”



女孩停住了脚步,在离她指尖不足一尺处,阿久紧紧地蜷缩着身体。可能是刚才佑俐摔倒时把它抛在了地板上,它还没来得及返回守护法衣里面。



小白鼠阿久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糟啦!”



它被发现了!幸亏女孩像是不太害怕老鼠,她歪着脑袋仔细打量阿久,随后仍然跪坐着伸出手去要抓阿久。



佑俐霎时间做出决定,她迅速脱去守护法衣风帽并打了声招呼。



“把你吓了一跳,真对不起!”



女孩像小鹿一般俊敏地回过头来——这个比喻并非修饰“俊敏”一词,而是对女孩姿容最为贴切的描摹。



佑俐把法衣前襟敞开让女孩看到自己完整的模样,再把风帽弄乱的头发甩了一下,然后与女孩面对着面。



“刚才阻止你跳窗户的是我!”’



女孩第一次露出胆怯的神情,没看身后就退缩,后脑勺咚地碰在了书架上。



阿久刻不容缓地跑过来,沿着佑俐迅疾伸出的胳膊跑到肩头。女孩只用左眼追随着阿久,双臂紧紧抱住身体颤抖着。



“请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佑俐威严地说道。



她凭直觉认为,在这里能够直接打动女孩心灵的不是亲切和抚慰,而应该是威严。



这个想法正确!女孩果然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你……是谁?”



佑俐微抬下巴、略扩双肩、凝定视线回答。对了。要模仿贤士的口气!



“我是书卷精灵!”



碧空哑口无言地看着佑俐,阿久抓住了佑俐的耳垂。



“我是这间图书室的书卷精灵,也可以说是书卷的化身!”



说着,佑俐慢慢向前迈了一步。女孩全身都已经贴在书架上。



“得知你要寻短见,我就变成这副模样来阻止你!”



说完,佑俐并拢双脚鞠躬行礼。这次她是模仿无名之地的无名僧的姿势。



“我肩膀上的小白鼠是我的魔使。虽然称做魔使,但并无任何危险,你可以理解为魔道之魔、魔法之魔。”



这是书卷所独具的魔道功力!



佑俐连自己都觉得这样解释充满了自信。



女孩紧张的双肩一下子放松,仍然背靠书架坐了下来,裙摆翻乱露出了膝头。



佑俐凑近她伸出一只手。



“请站起来吧!”



对面书架旁摞着两把教室使用的椅子。



“你先镇静一下,坐一会儿吧!”佑俐向女孩莞尔一笑。



女孩顺从地伸出手来,仿佛中了魔法。



初夏阳光灿烂,她的手掌和手指却都冷冰冰的。佑俐挽住女孩手臂,像搀扶伤者那样迈步,然后让她坐在椅子上,随即将另一把椅子放在稍稍离开的位置自己也坐下。



碧空静静地站在佑俐身后。



“你心情平静些了吗?”



听到佑俐问话,女孩一只手轻轻按在胸口,像是在确认心脏跳动。



“嗯……好像……不要紧了。”



“那太好了!”



“谢谢你。’



在近处看那女孩,模样清秀端庄。右眼的伤疤虽然令人心疼,但她的美丽却并未因此而减色。真是不可思议!是不幸事故?还是邪恶的捉弄致伤?佑俐感到仿佛在观赏天使雕像。



“你可不能做那种事情啊!你的宝贵生命只有一次,而且,你的生命不只属于你自己。”



佑俐为初次戴上的威严假面而陶醉,竟忍不住开始说教。



这时,女孩忽地抬起头来反问。



“怎么能那样说呢?我的生命只属于我自己啊!因为即使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感到为难。”



佑俐的陶醉倏然消退。嗯、可是——她居然脱口说出这类威严扫地的词语。



“那,你的父母亲……”



“爸爸妈妈都不把我当回事儿。爸爸连葬礼都不会来参加的!”



看起来,女孩儿家里的情况复杂。佑俐慌忙改换了姿态,拼命地运转大脑。这……说什么好呢?



“哥哥——”



这个女孩像面对恋人一样呼唤着、探寻着。



“虽说如此,可还有森崎大树会伤心哪!”



此话获得了超强的效果,女孩儿抓住罩衫的前襟垂下头来,瘦削的肩头又开始颤抖。



“我们书卷精灵对你的轻生也感到很悲伤,因为你曾经厚爱过我们。”



佑俐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采取以话套话的手段。别无良策,这回得试探性地询问。



“你经常来这里,是吧?”



女孩儿点点头。套话有了效果!跟森崎君一起吗?——当佑俐迟疑该不该继续这样问的零点一秒之内,女孩儿主动开口了。



“我总是跟森崎君在这里聊书籍的事情。因为我们一起做图书委员。”



佑俐开心地微笑了。“这个我知道哦!”



阿久在耳边“唧”地叫了一声,像在告诫佑俐切勿得意忘形。



不过,这几句问答效果极佳。女孩儿柔弱地嫣然一笑,并看了看阿久。



“这只小白鼠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阿久,乍一看挺可爱的,其实已是高龄长者。”



“没有的事儿。佑俐!”突然,阿久又像原来那样开始唠叨。



“我也是书卷精灵,虽说比人类寿命长得多,可我不是高龄者,还算是青年哪!”



女孩儿双目圆睁,连被伤疤遮盖的右眼都骨碌地转动了一下。



啊!前功尽弃了!



“你是不甘寂寞了吧,阿久?”



“一直是这副老鼠嘴脸我真受不了!你好。小姑娘!”



阿久刷啦一甩尾巴,抽动着粉红色鼻头向女孩致意。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呢!请告诉我吧!”



这也是一种策略,阿久考虑得很周全。



“我叫乾美智留。”女孩立刻答道。



“是大树的同学吗?”



刚要点头,女孩大吃一惊。



“阿久——先生,你知道森崎君吗?”



“嗯!因为——我很担心大树的境况,就像担心你一样。不仅是我,佑俐也很担心,书卷精灵都很牵挂大树的境况。”



另外,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在下名叫佑俐,”佑俐再次微微鞠躬,“我的名字有那么点儿来历,不过解释起来话就长了。请你谅解。美智留同学。”



美智留忽地歪了歪脑袋,佑俐注视着她的眼睛,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可她的目光很透亮。



“我……没有什么小名之类的。”美智留用手指掩住嘴说道。



“别人只叫我小乾,所以当你叫我美智留时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很别致的名字。”佑俐说道。



没有小名!仅凭这一点,年龄虽小但同为少女的佑俐体会到了她的孤独感。这也是一种佐证!——同学都在教室里上课的时间、美智留独自悄悄呆在图书室里的含义的佐证!



寻死轻生的理由的佐证!



即使如此,佑俐还是继续发问:“这个时间还在上课呢,对吧?你来图书室要是被老师发现,不会受到责备吗?”



“没关系,我是偷偷进来的。我这段时间又没来上课,你知道的吧?”



佑俐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



“森崎君失踪之后,我又不上课了。”美智留使劲儿咬住嘴唇。



“但是,我特别想来图书室——无论如何必须来这里,所以我就偷偷地进来了。而且老师不会责备我的,因为有约在先。”



“有约在先?”



“老师说在图书室上学也可以。”



虽然进不了教室,但可以进图书室,类似于“保健室上学”。



“但是,课外时间就会有人来,所以不能在这儿逗留太久。”



美智留小巧端庄的脸庞骤然闪过恐惧的神色,她不想见到任何人。



“这不要紧!如果有人来的话,我可以把你隐身直到他离开。”



佑俐话音未落,下课钟声传了过来,美智留随即便浑身哆嗦起来。



“课间是多长时间?”



“五、五分钟。”



霎时之间,图书室外面响起学生们的喧闹声。房门时开时关,笑声回荡,脚步声来回穿梭。



佑俐轻轻站起来走近美智留,随即用守护法衣把她从头到脚罩起来,并把食指竖在嘴边。



“这就不怕了。你闭上眼睛吧!”



美智留全身僵直,冷汗不止,呼吸急促。她真的十分惧怕,惧怕图书室外的世界,惧怕那里的学生们。



佑俐看了看立正站在空椅子后面的碧空,他正在注视美智留,脑袋微微倾斜着,表情像是对初次见到的美智留入迷,目不转睛。



钟声又响了,宁静随之来临。所幸课间很短,没有学生进入图书室。



“好了,我们又可以安稳一会儿了。”佑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坐下。



“佑俐,小不点儿,”美智留说道,“你就像个小学生。你是担心我害怕,故意化身成那个样子的吧?”



佑俐心底闪过一个念头——是啊,我其实是个上小学的女孩,森崎大树的小不点儿妹妹,阿久还叫我小姑娘呢!但这只是一闪念而已。



“因为我喜欢这个样子。”佑俐平静地答道。



“你和阿久也满搭调的呢!”



“是啊,带着宠物小白鼠的小女孩嘛!”



美智留的微笑比刚才更灿烂了,还带出了笑声。



“森崎君有个小学生妹妹,他经常提起——我家的小不点儿友理。”



这真是突如其来的震惊,但佑俐的承受力已经很强,并未因此紊乱方寸。



“她一定很伤心,哥哥不见了,她一定在哭鼻子呢!”



乱了方寸的是美智留!刚才凭借微笑在她心中维持的岌岌可危的平衡终于崩溃,堤坝决口了。



“我,必须去道歉!森崎君做出那种事情全都是因为我,所有的事情都怪我不好。我必须诚恳道歉。可我做不到,做不到!”



倾泻而出的竟是内心告白!佑俐赶紧在周围、在心中寻找抓靠,唯恐被突然告白的洪流冲走,这次连她自己也惊诧得脸色骤变。



这时,阿久的小手啪地打了佑俐耳垂一下,长长的尾巴轻柔地抚扫着她的脖子。站在身后的碧空使劲儿按住佑俐晃动的肩头。



佑俐扭头仰望碧空,他仍在全神贯注地凝视美智留,深紫色瞳眸映出美智留的白色学生服。



阿久把鼻头贴着佑俐的耳朵轻声说:挺住啊、佑俐!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却痒得快要笑出来了。



美智留蹙眉皱脸地哭了起来,弯下身子从椅子上滑落,双手抱着脑袋。佑俐呼啦一下撩开守护法衣蹲靠在美智留身边。



“因为你承受了太多痛苦,所以才想到轻生的,是吧?”



美智留颤抖着猛劲儿点头,佑俐慢慢地抚摸她的背部。这时,她感到自己仿佛也在被抚摸,心中充满了温情。



“你心里很痛苦、很沉重吧?”



美智留大声哭了起来,堤坝里积淀的苦水奔流不止。佑俐坚定地站在洪流的岸边。



“卸掉重负吧!告诉我,你心中的苦恼是什么?森崎君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在下是——”



不、不,佑俐使劲儿地摇头。



“我们就别客套了,我嘛、美智留,我是书卷精灵,所以学识渊博。但现实世界的状况却难以完全把握,因为我是书本嘛!我很难随心所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查什么就查什么。”



佑俐抬眼环视图书室里的书本们,沉默之中感到了声援的力量。她也无言地向书本们点头致意。



“美智留,讲给我听吧!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我们书本也许能帮你和森崎君做些什么。”



美智留抽噎着直起身来,她满脸都是泪痕,眼眶红红的,右眼的伤疤更令人心痛。乱发搭在前额和脸颊,佑俐轻轻地为她梳拢了一下。



“你非常热爱我们书籍,所以我们是你的伙伴、你的朋友。相信我,讲给我听听!”



美智留叭嗒叭嗒地掉眼泪,又从裙子口袋取出手绢擦了擦脸。手绢皱巴巴的已经湿透,她恐怕在见到佑俐之前就已泪流不止了。



“森崎君、他……”



美智留说话断断续续,并痛苦地喘息着。佑俐又开始抚摸她的背部。



“他帮助了我。”



“帮助了你?”



“我常受欺侮,他向全班同学呼吁说那样不好。他保护了我!”



两人是初一时的同班同学。



“入学后不久就有人欺侮我,但那时还不是很过分。更放肆、公升的聚众欺侮是在进入第二学期的时候,起因大概是体育课开始的游泳项目。”



佑俐眨眨眼睛继续问:“班里同学为什么欺负你?他们嫌你什么不好?”



美智留睁大左眼直盯盯地望着佑俐。



“佑俐,你看到我的脸就没想到什么吗?”



“你是说,眼睛上有伤疤吗?”



美智留点点头并用手指摸摸那里。



“三岁时,我从我家二楼阳台掉了下去,不巧地面放着一件园艺l具……”



金属工具划破了脸,右眼险些完全失去视力。



“受伤的当时和一年之后我做过两次手术,取下臀部和大腿内侧的柔软皮肤做了移植,所以别的部位也留下了疤痕。”



因为开始上游泳课,所以疤痕被同学们看到,这便成为欺侮行为扩大化的因由。



“他们一定感到很疹人。这也难怪,连我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



入学当初,美智留曾被一部分同学喊作“妖怪”。当他们得知美智留肢体也有疤痕时,背地里的坏话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当然,也有人不说这种缺德话,可他们保护不了我。如果向着我的话他们就会受到欺侮,所以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佑俐把嘴绷成了一字,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能够判明美智留受欺侮的因果关系,但却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加害者心理的卑劣和肮脏。



“也就是说,那些人以你脸上疤痕为话柄来欺侮你、嘲讽你,对吗?”



这种问法,口吻上十分严厉,所以不知原委的局外人会以为——佑俐在威胁美智留。



“是的……”



“理由只有这些吗?”



美智留浑身一颤。



“我不知道。倘我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一笑了之,结果没准儿就有些不同。”



“那不可能!你没有错儿!”佑俐咬紧了牙关。



“那些欺侮你的家伙们的——怎么说呢……主谋?主犯?那些家伙是男生还是女生?”



“开头是男生,进入第二学期之后,女生们也……”



“他们的名字你都知道吧?告诉我好了。”



“佑俐,”阿久插嘴道,“你冷静点儿!”



“我怎么才能冷静下来?冷静不了啊,阿久!”



佑俐喊道,她握紧拳头挥舞着。



“怎会有这等邪恶现象?无可忍受!美智留,你告诉我,那些家伙都是些什么人。阿久,你帮我找来咒语。”



“什么咒语嘛?”



“我要把这些家伙一网打尽,送进‘无名之地’!然后叫他们剃光头、打赤脚,只穿破布袍,推着‘咎之大轮’度过余生!这些家伙才是名副其实的‘咎人’!”



佑俐发出了切割金属般的呼喊,禁不住站起身来,正好与碧空四目相对,看到了悲伤的深紫色眼眸。



“哦,对不起!”



因为碧空就是“剃光头、打赤脚,只穿破布袍”的“无名僧”、“咎人”,而且是被驱逐的“咎人”。



“你别信口开河嘛。佑俐!”



阿久的语调忽然透出老成持重的意味。



“即便是‘奥尔喀斯特’也不能使用这种魔力,而且也不存在那样的咒语。随意从‘圈子’里选人驱逐到无名之地,并不是‘奥尔喀斯特’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谁能做得到呢?”



沉默片刻,阿久颤动着胡须回答:“故事之神或许……”



“或许”一词真叫人泄气,佑俐的血压急转直下。



“故事之神?真有这种神明吗?神明不也是故事吗?”



“所以嘛,”阿久明明身为老鼠,却技巧高超地叹了口气,“那可是神秘莫测哦!那是不可触及的奥秘。”



“贤士是这样说的吗?”



阿久两只小手捂住鼻头蜷缩起来又说“或许”。



“贤士它们说过——你还年幼,就是这个意思啊!”



碧空沉稳地发话:“佑俐大人,美智留阁下似乎很为难。”



果真如此!美智留困惑地呆立在旁边。



“是啊!抱歉了,谢谢你!”



由于一时疏忽,佑俐竞面对碧空说起话来。与此同时,美智留的僵硬感骤然消融。



“佑俐,你在向谁道谢呢?”



她看不到碧空的身影。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她笑着敷衍道。阿久从佑俐肩头沿着胳膊爬下去,腾地跳上美智留膝头。



“我、跟美智留在一起吧!佑俐怪可怕的。”



真没礼貌!不过,美智留已经高兴地用指尖抚摸阿久,佑俐也就不再计较了。



“也就是说,森崎大树君对那些蠢家伙发起反攻了,对吗?”



美智留把阿久放在掌心上,然后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十月吧……开始是在课外活动时提出意见。”



“你刚才说你两人担任过图书委员,是吧?那么,森崎君没有更早地发现你受欺侮吗?”



出人意料,美智留很腼腆地微笑了。



“森崎君是个大红人、大忙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而且那时欺侮我的人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森崎君不是班级委员吗?”



这类话题似有耳闻,森崎美子也和大树曾有论及:“你被推荐当上班委了吧?有什么打算?”



“棒球俱乐部活动很多,很忙的呀,所以担任图书委员倒还可以。”这是他自己说的啊!好像事儿也不多。



“美智留是因为喜欢书籍才成为候选人的吗?”



“女生图书委员是抓阄决定的,因为大家都不想当。”



不管选什么委员,我都不可能抛头露面去竞选——美智留又小声地补充道。



“那……后来森崎君被选中了。”



“嗯!”



佑俐心中暗想,这对美智留来说或许也是不幸——因为有一部分女孩心中萌生了对美智留的嫉妒之情。当然,学年伊始时还没有什么,但随着森崎大树人气渐旺,妒火开始熊熊燃烧。为什么?为什么让那种妖怪跟森崎君两人当图书委员呢?——这种说法,想想都会令人心生厌恶,那些家伙也能说得出口?



“欺侮行为变本加厉,森崎君就有所觉察了。”



大树为美智留而斗争,他向大家呼吁,这样做是不对的,是可耻的——大家不这样想吗?



“以前视而不见的孩子们看到有森崎君挺身而出,也就不害怕了。”



对美智留的无情欺侮停止了,被封阻了。



“初一第三学期,我可以每天都来上学了。



美智留怀念地眯起眼睛小声嘀咕道。



那时候真是太好了,可是——



“那段时期,老师干什么去了?森崎君站出来之前,老师也视若不见吗?”



美智留慌忙摇头。



“根本不会!兼桥老师全力以赴地鼓励我,还批评了欺侮我的孩子们呢!”



兼桥昭子是一位年轻女老师,担任英语课。



“但是……兼桥老师还是新手,第一次当班主任……而且,嗯……”



像是很难说出口,美智留嘟着嘴讲述。在欺侮行为学生团伙的家长中,有一些所谓“怨言超多监护人”。当兼桥老师对欺侮行为进行教导时,他们马上向校方发难并向教委打电话。



“那些都是强加于人的说法,嗯……大都是造谣中伤,所以给人的印象总像是兼桥老师不好。”



佑俐又咬紧了牙关——“校长在做什么?”



美智留沉默不语了,佑俐开始发问:



“校长既没站在兼桥老师的立场,也没站在你的立场,而是对无理取闹的家长们点头哈腰,装聋作哑,对吧?”



就像刚才阿久那样耷拉着脑袋,美智留小声回答说:“我不知道”。



“你爸爸妈妈呢?”阿久颤动着长长的胡须问道,“你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他们一定很担心你吧?”



美智留刚刚有些恢复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嘴角抖动着,一副失落的样子。



“我从阳台摔下去的时候,妈妈在场。”



她的视线只离开我一分钟!



“于是她遭到爸爸的痛骂,还受到爷爷奶奶责难。”



夫妻关系由此变得不和谐,事故之后不久就离婚了。



“后来妈妈一个人工作抚养我,她总是累得筋疲力尽,所以从没有过开心的时候。从我上学之后,她就开始晚上出去工作,而且开始酗酒,这也很不好……”



妈妈可能没有精力照顾美智留——佑俐想道。



“你爸爸呢?”



听到问话,美智留像被什么庞然大物挤扁了似的霎时愁眉苦脸。



“爸爸说……见不得我的脸。”



见不得!不想见!



“他跟妈妈离婚后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他又结婚了,又有了孩子。”



美智留的语调慌乱而反常,但她没有流泪。她悲痛到了极点,心绪焦灼,泪水已干。她双手的指头弯成了钩子状,似乎要抓挠自己的脸。



“所以,妈妈特别恨我,她说她跟爸爸经过千回百转的恋爱好不容易结了婚,却因为我而葬送了幸福。”



“这样说可不对!”



阿久跑上美智留肩头,跳上她的手指,然后甩开长长尾巴,把美智留的手从她脸上拉开。



“美智留的妈妈吧……她其实是在自责呢!都是因为痛苦实在承受不了,所以,很难悉心照顾美智留。妈妈怎么会怨恨你呢?”



美智留双手捧起阿久,把脸埋在手掌之间,阿久用温暖柔软的白色皮毛摩挲着美智留的脸安慰她。



一种冰冷的感觉坠入佑俐胸中,心灵仿佛被冻伤般阵阵绞痛。



美智留遭遇的事故在所有的人身上都可能发生,确实是天大的不幸。而这次事故又引发了连环不幸,并且长期折磨着美智留。



幸福是多么脆弱而不堪一击!喜悦是多么容易被剥夺!但在心安理得地享用它们时却往往意识不到。



而且,邪恶、它能够多么巧妙地钻人人心的瑕隙之中!



嫉妒、恼怒、罪恶之心、覆水难收的后悔、悲叹、哀伤,所有这一切都不可能单独为害,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它,甚至可以说,毫无瑕疵的心灵就等于僵死的心灵。



然而瑕隙中一旦栖居了邪恶,一切都会发生剧变。邪恶会将嫉妒、恼怒、罪恶之心、后悔、悲叹、哀伤变为有形之物,且赋予其爆发的能量。



这种能量总是在寻求“敌方”、寻求“靶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