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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者之塔(2 / 2)




萨伊克斯拿出戒指端详。



「这枚火之戒指呀,乃是这座城市的符纹师公会的创始者、同时也是符纹师一族的哈尔巴特家代代流传的物品。」



「流传?在公会的创始者一家?」



「嗯。以前当公主的棺材盖好的时候,有一批负责在棺材上绘制符纹的符纹师。他们利用从棺材削下来的材料制造戒指,以做为封印棺材的钥匙。最后每一枚戒指都由那些符纹师们的子孙家系世世代代地流传下去——公主的力量既伟大又强力,为了不让恶徒们夺走,戒指的流传被视为最高机密。



哈尔巴特家族就是其中的一系子孙。可是子孙辈里似乎不少游手好闲之人,靠公会的营运累积财富之后,便把公会交付他人并离开城市,开始过起悠然自得的生活。就在一百年前左右,因为哈尔巴特二十八世放荡成性,一族的血脉终于断绝了——我的曾祖父就是当年服侍哈尔巴特家的佣兵。当二十八世去世以至于一族灭亡的时候,曾祖父处理了留下来的族产,也就是在那时发现火之戒指的。



曾祖父知道哈尔巴特家有流传戒指使命,并下定决心由自己来继承戒指,还创立了不服侍任何人的佣兵团以保护戒指。那正是『达那的末裔』的起源。



我是在半年前左右得知洛依德正在搜寻戒指的情报。当时有一个议案在我们佣兵团内发酵——就是我们是否该把戒指托付给洛依德。先前我也说过了,我们不是符纹师。所以我们创造不出Seed,也无法激发火之戒指的力量。」



「可是,你刚刚不就释放出火焰来战斗了吗?」



「那个要归功于被封印在戒指的Seed。不论是戒指或是棺材,总是有一定的Seed在流动以维持机能。也就是那个Seed和你借给我的符纹剑产生了反应——但也只有这点程度的力量罢了。要让公主苏醒或赐予力量,少不了程度优秀的符纹师之力。



总而言之,也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对于继承戒指是对是错有着挥之不去的疑问,所以才考虑是否该找出有资格担当新任戒指继承者的符纹师。打听之下,我们得知洛依德·里恩巴多是被评价为天才的符纹师,而且在公会也深受支持,做为戒指继承者无可挑剔。



不过,我做出了必须慎重行事的提案,所以才想亲眼看清洛依德做为继承者是否真的是值得信赖的人物。我决定造访这座城,暗地监视洛依德的行动。至于看清他的结果……应该不用我明说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呐,萨伊克斯。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解救玛尔榭吗?拜托!」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现在火之戒指的存在已经被洛依德知道了。刚才我本来是想直接砍死他以绝后患的……但却失败了。掌握戒指下落的他肯定会发动总攻击,而戒指绝不能被他夺走。我打算稍后就离开这座城市。」



「……是吗?」



「雷恩,我事先跟你声明。你也即刻离开这座城市吧。洛依德锁定的目标并不单只有火之戒指,他想要的是公主彻底的力量。既然他已知道柚叶的存在,他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攻击你。说什么都不能将公主交给他。所以你得带着柚叶远离这个地方。」



「好啦——但那得等到我救出玛尔榭之后再说。」



「你在说什么蠢话!去救玛尔榭就形同自投罗网啊!」



「萨伊克斯,要逃的话你自己逃吧。毕竟你也有你的立场,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帮忙。可是,但身为玛尔榭的朋友,我也有我的立场要顾。」



「是吗?这样的话——」



萨伊克斯起身,朝我射来虎豹般的锐利目光。



「那只好请你把柚叶交给我了。」



「交给你……?」



「由我来带柚叶离城。等我们离城之后,你要独自一人去救玛尔榭也无妨。你和玛尔榭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我是生是死的确一点都不重要,可是我不允许你这样瞧不起玛尔榭。给我把话收回去!」



「我没有道理关心你们的死活。」



「我叫你把话收回去没听见吗!」



我猛然起身怒瞪萨伊克斯。



萨伊克斯无视暴跳如雷的我,朝柚叶伸出手。



「柚叶,到我这边来吧。我不放心把你交给连一点战斗本领都没有的家伙。」



我站到柚叶的前方,一如要保护她不被萨伊克斯带走般。



「我不会放柚叶离开的。」



「——交涉破局了吗。」



萨伊克斯抽出短剑,笔直地指向我。



「那太遗憾了。本来我是尽可能地不想伤害像你这种战斗的门外汉的。」



「雷恩学长……!」



「鲁米莎、柚叶,不好意思,我的房间很小,麻烦你们退开。」



我手放符纹剑上,和萨伊克斯互相瞪视。



不过,他的确不像是光凭我的剑术就能打败的对象哪……



「欸欸,那边那个娘娘腔帅哥。」



柚叶白目的声音响起,打破一触即发的气氛。



这家伙还是一样很不会看气氛耶。



「……你在说我吗?」



「哦,听到帅哥第一个直觉竟然就是想到自己,看来你的自恋情节还挺严重的嘛。唉,谁教剩下的另一个男生是雷恩,你会这么快就自首倒是无可厚非,咭咭咭。」



「……叫我有事的话,能请你快点明说吗?」



「——很抱歉,本宫是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因为我不值得信任吗?」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本宫好歹也承蒙玛尔榭的照顾,跟她借了点衣服穿之类的。不能就这样弃她于不顾。」



「如果我说即使来硬的也要把你带走呢?」



「要是你这么做,本宫也无计可施……但你好好想想吧,帅哥。假设你真的将本宫带走,你有办法一边分心看住疯狂抵抗、一有机会就企图逃走的本宫,又平安无事地逃脱吗?丑话话说在前头,本宫可是相当难搞的女生喔。」



「柚叶,原来你这么了解你自己呀……」



「唔。你是不是说了啥,雷恩?」



萨伊克斯耸了耸肩膀。



「……只要救出玛尔榭,你就会听我的乖乖离开这座城吧?」



「你愿意帮忙吗!?」



「我可不想因为帮你们而傻呼呼地自找危险——拿你们没辄,我就等你们到太阳下山为止吧。一旦太阳下山,我就会如我所宣言的,不惜用硬抢的方式带柚叶出城藏起来,不让洛依德找到。你们想救玛尔榭,就趁天黑之前搞定吧。」



「啧,你这家伙就是不改狗眼看人低的个性哪。用不着你说,我也不会放玛尔榭被关一辈子的——鲁米莎,玛尔榭就在死者之塔对吧。」



鲁米莎用力点点头。



死者之塔就耸立在城外沿海的高台上。



「可是我们要怎么去救她呢?那里是座打不开的塔耶……」



死者之塔传说是在公主时代所建造的。



遗迹的入口以封印森严、任谁都无法进入闻名。甚至没人知道塔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也因此被人取了一个『打不开的塔』的别名。



「该怎么救的确是个问题……老哥真行,竟然能打开塔来。」



「哎呀呀,救出作战才启航就触礁啦?」



萨伊克斯坏心眼地调侃道。



「而且问题不是只有开门而已喔。只要一靠近,洛依德他们八成马上就会发现,旋即赶来现场吧。他们布下了如此森严的监视,你们有逃离他们攻击的方法吗?」



「那个……钥匙的问题我认为总有办法解决的。老哥他都成功进入了,这表示一定有侵入的入口存在。至于老哥他……如果有人可以在我们解救玛尔榭时牵制他那就好了,但……」



确实,如果就这样贸然向死者之塔展开特攻,结局大概就是立刻被洛依德和罗古卢军发现,然后遭到他们的攻击吧。此举几乎与自杀行动无异。



如果有方法可以在解救玛尔榭的期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好了……



「雷恩,不要凡事都想靠自己设法,我们寻找些同伴吧。」



柚叶说道。



「同伴、吗……可是其他人还有谁可找?根本没人想反抗老哥……」



「昨天你不就有跟那个自称公会总裁的蠢老头子进言了吗?」



「可是,阿不列总裁最后选择站在我哥那边了……」



老哥今早说了。总裁举证我施行了挑拨离间之计。



所以他们今早才会前来逮捕我。刚跟总裁打完小报告,危机马上就降临了。



「上哪找那种简单就愿意站在我们这边、配合度又高的人啊……」



我边说边用绝望的心情思考。



立场比老哥更强、肯相信我说的话又值得信赖的人。



在公会总裁这张王牌消失的当下,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具备上述条件的人物。



我想了又想,将陆续在脑海浮现的人物打退票,然后——



「……对了。」



我想到一个人了。



感觉上,我好像好久没回这个家看看了。



距离公会不远,位在高级住宅林立的一角的石造房屋。



我的老家。



本来还以为家里有些不一样了,结果什么也没变。



走廊陈列着绘画与美术工艺品。这些东西比起有钱人的收集品,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博物馆的展示品,无言地述说着这个家族的家世与历史是有多么的正统与悠久。



因为屋子本身经过好几次的改建,所以感觉算是比较崭新。被漆成白色的墙壁甚至不见丝毫的污渍。



身为名门生活必须做为民众的典范——秉持这种态度的当家意志展现得一览无遗。



那名当家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中间隔着一张玻璃桌,和我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双手盘在胸前动也不动。



他身穿看似长袍的灰色宽松家居服。



老爸是不是在开始半隐居生活之后,就很少外出了呢。



洛依德近来很忙,鲜少回家。上回见面的时候老爸曾这么说过。



「——所以,我希望老爸你能帮忙我解救玛尔榭。」



我把洛依德的阴谋和玛尔榭被幽禁的事告诉了老爸。



「这么久没回家,一开口谈的就是这件事吗?」



老爸用蕴藏着愤怒的声音开口说。



他直到现在仍为我擅自离家出走的事感到愤恨难消。



「亏我还期待你终于下定决心回家了。何必刻意跑来让我失望。」



「这件事改天再提吧。我说过了吧?这是紧急事件啊!」



「——洛依德他很尽心尽力地在工作上付出。你想扯他后腿吗?」



竟然连老爸都挺老哥啊。虽然这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说,大家都被老哥骗了!再者,你完全不觉得事有蹊跷吗?老爸你也认识玛尔榭吧?罗古卢军还强行闯入玛尔榭她们家,翻箱倒柜地搜家了耶!明明她们家又没做啥坏事!你能允许这种情况吗?如果觉得我在说谎,不信就去跟玛尔榭她爸打听看看吧!」



「洛依德他是按规矩推动公会,经由正当手续在行动的。」



「那你意思是说把玛尔榭抓去死者之塔幽禁是正当的行为吗!」



「若真有此事,他应该也有他的考量吧。」



老爸冷冷地驳斥后便一语不发。



受不了,怎么会有这么顽固的老爸啊……



「你话说完的话——」



就在老爸话说到一半时,妈敲了敲房门探出脸来。



「亲爱的,有客人来拜访喔。」



访客——正是阿不列总裁。



总裁来此拜访并非什么稀奇少见的事。老爸年轻时好像曾当过总裁的弟子。



老爸喝斥我好歹跟总裁打个招呼,以至于我错失了闪人的时机,在客厅受到老爸和总裁的夹攻,感觉如坐针毡。



阿不列总裁最后没有选择相信我。



虽然不至于恨他,可是不知怎的,很难正眼与他直视。



老爸和总裁正气氛和乐地话家常。



混帐,现在哪是这么悠哉的时候。



「那,不好意思,我告辞了。」



说完我便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总裁压低了声音,一如要摊牌似的向父亲如此说道:



「其实……老夫今天来,为的正是洛依德的事……」



……咦?



我忍不住又坐了回去。



老爸毫不感讶异,冷静地听着。



「他今后或许会跟不名誉的事沾上边。所以老夫认为还是事先跟身为父亲的你知会一声比较好。」



「果然,他终于还是做了什么吗……」



果然……?



「洛依德他可能跟爆炸事件脱离不了关系。当然,真相还是得等调查后才会水落石出。问题是,身揽议会的支持、一手掌握罗古卢军的他不接受任何人的调查。要是菲亚娜王国军和警察草率行事,状况有可能会演变成和罗古卢军为敌。」



「等、等一下!……应该说,请等一下。总裁,您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怎么连爸爸都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在聆听呢!」



「……怎么,雷恩。你跟父亲说了吗?」



「雷恩,该不会连总裁你都去找麻烦了吧!」



「咦,没有啦……可是,您俩不是都信赖老哥他吗……?」



听我这么一说,总裁开口向老爸问道:



「你跟雷恩说那件事了吗?」



「不,还没……」



那件事?是什么事?



「老夫个人是认为跟他坦白比较妥善……毕竟事关他们兄弟。」



「也有道理……」



老爸合上眼睛,露出思索的表情。



接着在睁开双眼后,便直定定地看着我。



「——注意了,雷恩。仔细听我接下来告诉你的内容。」



老爸沉重地开口说道。



「雷恩,这是发生在你出生前的事。还在襁褓中的洛依德曾经身染重病。头发高烧,呼息痛苦,陷入了危急的状态。由于该晚天降大雪,因此没办法出门就医、也无法找医生前来看诊。就在这时,家里来了一名访客。那是一名身穿茶色长袍的女性旅人。她说希望我们家能收留她借住。等她进门,我们告诉她儿子受病痛折磨的事情之后,女子表示自己略懂医术,务必让她诊疗。为洛依德诊疗的女子把手放在洛依德身体的上空。于是原本痛苦呻吟的洛依德立刻露出了安祥的睡脸,高烧也完全消退了。我和妻子虽想向她表达谢意,可是隔早女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我们生下了你,和洛依德一起扶养长大。洛依德展现惊人的才能当上符纹师,然后成了议员。但,并非所有事情都是一帆风顺的。



成了议员的洛依德推动了反对当时由罗古卢帝国所主导、计划兴建在城市北方的大规模『神之血』采掘设施建设的抗议运动。在并肩作战的议员的协助之下,运动看似有成功的机会——可是,洛依德的战友议员其实是罗古卢的间谍。运动最终宣告失败,洛依德落入圈套被冠上收受罗古卢贿赂的污名,陷入了失职的危机。我拼命地在议会奔走游说,证明了洛依德的清白,当时也承蒙了阿不列总裁的力挺。



最后,洛依德的名誉不但保住了,甚至还得到了英勇与罗古卢军奋战的勇士美名。可是他的心灵却受到了创伤。被信赖的战友所背叛的打击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即使是我,也无力治好他的心灵创伤。我还记得,那时的洛依德时常喃喃说着『我的力量还不够』。



然后就在两年前的某天,他突然去了一趟旅行。去王都视察旅行只是表面的说法。实际上,连我不知道他上哪去了。过了一阵子,他终于回家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我永远忘不了看到那女人面孔时的冲击。那个女人,就是当年治好还在襁褓中的洛依德的女性。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尽管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那名女子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变老的迹象。



从旅行归来的洛依德跟以前不一样了。在诚实的外表下,隐藏的是背叛、台面下的小动作、暴力行为。他变成为了权利,什么肮脏事都做得出来的男人。就算他蒙蔽得了世人的眼睛,跟他在同一屋子里生活的我也看得出来。每次一看到那样的洛依德,就会被迫想起过去他苦恼着『我的力量不够』的那张脸而心痛不已啊。」



老爸说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雷恩,也因为这样,当我听到你的话时,就感叹洛依德终于走到了那一步。」



「那你为什么要袒护哥呢?只要在议会说出哥的行径,就能阻止他了不是吗!爸你说的话大家总会相信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丢人现眼吗?」



「你说什么……?」



「如果丢脸的只有我一人也就罢了,但这问题事关我们家世。要是让世人知道这个事实,维护了长达一千五百年间的我们里恩巴多家的名誉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你要我扛起这个责任来吗!」



「……你是怎样,老爸。家世的名誉有比防止人们受苦、遭到杀害还更为要紧吗!」



「……雷恩,你还年轻,不了解守护家世的重要性。」



「我才不想了解那种玩意儿!」



我接着怒瞪总裁。



「总裁您也是吗?为了保护我爸的门第,总裁您才装出不相信我的样子……」



「老夫最近和洛依德在许多方面对立的情况增加了。当时老夫的执务室里不是有一个秘书吗?她也是洛依德的支持者。咱们在场说的话全都悄悄被泄漏出去了。」



「泄漏出去……?」



原来如此。在对话会被泄漏给洛依德知道的前提下,如果总裁相信我的话,那么总裁和我都会碰上人身的危险。因为总裁若是信任我,会对洛依德造成极大的威胁。也因此总裁才会故意摆出不信任我的态度。



「可是,老哥他说总裁曾作证自己遭到我施以挑拨离间之计……」



「啥?老夫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所以说那是洛依德骗我的吗……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被耍了,还一直说个不停……」



「算了,那不打紧。老夫才要为老夫无法帮上忙致歉。不过呢,雷恩。洛依德是否为爆炸事件的犯人,老夫则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罗古卢军在圣菲亚娜祭的行动确实有诸多疑点,这令老夫相当挂念;之后军队和洛依德的密切合作关系也同样让老夫耿耿于怀。以前的洛依德应该是非常厌恶罗古卢的——另一方面,昨天老夫也有跟你说过,他为何不逃离纪念塔的疑问还留在老夫的心中。」



「那是……不过,事情还不仅止于此。其实……玛尔榭她被抓去充当人质了。老哥要我拿柚叶交换。」



「柚叶……是昨天的少女吧。她也听说了罗古卢军的阴谋吗?竟然想杀人灭口,洛依德他又使出了强硬手段哪。」



「我要去解救玛尔榭。可是,如果没人帮忙牵制老哥的话……」



「唔……」



阿不列总裁一边抚弄下巴的胡子,一边露出沉思的表情。



「老夫今后打算基于凯尔兹自治法第二十六条,提案设立专司监察洛依德所率领的公安委员会的机关。如果老夫的提案能实现,洛依德他们行动上就会受到诸多局限,而且也能对他展开调查。虽然还不晓得他是否就是事件的犯人,不过现在洛依德的作风如此强硬,让人无法坐视不理哪。」



「唔……」



「老夫原本是想明天再提案的,不过老夫改变心意了,不如就在今天召开临时会议提出议题吧。雷恩,你明白这表示什么状况吗?」



「呃,也就是说……」



「只要这议题浮现到台面上,洛依德一定会为了废案拼命赶来表示反对。换句话说,他会将全副心神都灌注在议会上。」



「原来是这样!然后我再趁着机会去救玛尔榭……」



「问题是,就算可以困住洛依德,老夫也没有阻止罗古卢军的权限。」



罗古卢军……那个翘胡子的队长吗?



如果对手是他……或许还能一战……



就算打不赢,至少可以趁机救出玛尔榭……



「我知道了。剩下来的难关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总裁看了老爸的脸。



「但,这毕竟是有可能会败坏里恩巴多家名声的问题。如果这么做会带来困扰,那忘掉这个议案,思考更为隐密地调查洛依德的方法也是一条可行之道。只是有可能会耗上相当漫长的时间……您意下如何?」



「怎、怎么这样,总裁……!」



先让我抱了那么大的期待,最后竟然却询问老爸的意见。



总裁直定定地注视着我的老爸——注视着他过去的弟子。



我把双手放在了桌上。朝着老爸磕头恳求。



「拜托!爸!如果你希望守护家族的名誉,那就由我来守护!我、我或许给你添了许许多多的麻烦,或许是没有出息的儿子。可是,我毫无疑问是你的儿子!我跟你保证,绝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来!如果我能阻止哥哥,爸你多少也能保住颜面吧?所以……请你借我一臂之力!」



老爸一语不发,始终紧闭双眼,抱着双臂沉思。



然后——他向总裁磕头了。



「我的儿子——洛依德要给您添麻烦了。」



「爸……」



「……老夫明白了。既然如此,那老夫即刻回去着手准备。」



阿不列总裁起身离开了房间。



「——谢谢你相信我的话,爸。」



说完,我也打算离开房间。



「慢着,雷恩。」



「什么事?」



老爸背对着我,打开镶在房间内部某面墙壁的金库,开始在里面又翻又找。



他从中取出某个东西拿在手上,走到我的面前将它递给我。



那是一根细长的金属棒。形状有些弯曲,上头绘有貌似局部符纹的图案。



「这是什么?」



「死者之塔的钥匙。」



「……咦?为什么老爸你会有这种东西……?」



「我们家代代都负责管理死者之塔。上一代的管理者是我,现在则是洛依德。」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有这回事。」



「为了保护塔的秘密,管理一向是极机密地进行,也不会让家人知道。就连你母亲也不晓得。知情的人只有管理者和公会极少数份子——我里恩巴多家的名誉,就是守护、继承这把钥匙。」



「是吗……难怪老哥有办法打开死者之塔。他知道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才挑那里当作幽禁玛尔榭的地点吧。」



「真正的钥匙在洛依德手上。这是我自己打来的备份钥匙,没办法驱动塔的机能。可是里面封有我的Seed,所以至少开门不成问题。」



「塔的机能?」



「那座塔里封印有古代的机关——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是吗——可是老爸你为什么把这交给我……」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要守护家族的名誉吗——你如果真的有那个能力,就证明给我看吧!」



我仿佛一把抢下般从老爸手中接过符纹钥匙。



「啊啊!我会证明得清清楚楚的!你就等着看吧,老爸!」



和阿不列总裁一起下楼到一楼后,在楼下等我的柚叶、鲁米莎和萨伊克斯全都凑了过来。



我为二人说明了总裁愿意在议会上帮忙牵制洛依德的事。



「总裁果然相信了我说的话!」



「果然不出所料。本宫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老爷爷呢。」



「……你不是都叫人家蠢老头的吗?」



总裁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啊——雷恩,这是身为老一辈的忠告……」



「是的?」



「劝你朋友还是得慎选才好。老夫尤其对你和自称公主的蛮横无礼之人打交道感到不以为然——那么,再会了。」



总裁对我留下一番规劝后便开门离开。



「…………啥!」



柚叶嘴巴张得大大的哑口无言。



原来总裁真的完全不相信柚叶是公主啊……



「那、那、那个该死的混帐蠢老头————!」



到了外头后,午后的太阳开始逐渐西倾。



位在有些偏高的丘陵,乍见之下平安和睦的高级住宅地,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阵阵红茶的芳香。



「接下来的问题只剩该怎么解救玛尔榭了。」



「可是,雷恩学长……万一罗古卢军来的话……」



「如果他们来阻扰,我会想办法应付的。我才不会输给那个看似猪头的胡子队长呢。」



「雷恩啊,你千万别小觑对方。他好歹是一介部队之长,而且士兵的数量也相当众多。」



萨伊克斯也点头附和柚叶的说词。



「不懂战斗的门外汉真教人伤脑筋耶,一下子就自以为自己稳操胜券。」



「……你很啰嗦耶。你也没资格说我啦。」



「阿不列总裁两个小时后才会在议会提案对吧。」



「那又怎样。」



「那我去大闹一番好了。」



「……你想干么?」



「待会儿我将用火之戒指在市区大规模地放火。光是议会的议论就够洛依德忙得不可开交了,所以想当然会由罗古卢军出面处理吧。如此一来,死者之塔便要唱空城了。」



「萨伊克斯……你要帮我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吗?」



「你别误会喔。我跟罗古卢也有许多恩怨情仇,这又不失一个好机会,所以我猜想和他们玩一下而已——后会有期啦。」



如此说道后,萨伊克斯举步离开。



「喂、喂,等等!」



我把光之符纹剑抛给了回头的萨伊克斯。



「你不是要使用火之戒指?那这把剑你带在身上吧!我会从家里另外带适当的武器去,不用担心!」



「……真是够了,竟然会向门外汉借武器——也罢,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啊啊。由你来使用,那把剑也会很高兴的。」



「不过,这样会有失我身为职业高手的面子耶。对了,我把这个交给你做为交换吧。」



萨伊克斯将随身携带的短剑抛给了我。



「短剑吗……给我用感觉也不会很强说……」



「麻烦你不要小看那把短剑。它的剑身可是用纯银和人称命运之石的利亚·法露矿石混制而成的原料所打造出来的,比起一般的岩石和钢铁都还要坚硬。」



「是、是这样子啊……我拿这么宝贵的东西真的好吗?」



「无所谓。面对人数众多的士兵,长剑比较方便作战。」



「好吧——等我们救到了玛尔榭,立刻就去支援你。」



听我这么一说,萨伊克斯向上撩起发丝掉头走去。



「你们可以不用来了。来了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毕竟我可是一匹狼呀。」



我、柚叶、鲁米莎蹑手蹑脚地躲在沿海高台的森林里。



眼前是森林的尽头,有一大片草原,从草原前方的悬崖下传来浪涛声。



夕阳有一半沉进了西方的大海,一股浓厚的海盐味刺激着鼻子。在火红的天空缓缓飘动的云朵则染成了橙色。



有一个小小的塔状黑影耸立着,一如浮在天空上似的。



死者之塔。古代文明的遗产。



有五名罗古卢士兵在塔前站岗。



「数目比预料的还要多呢……怎么办?柚叶。」



身旁的柚叶俐落地向上撩起了头发。



「呼,你们来了也只会碍手碍脚——毕竟我可是一匹狼呀。」



「……你是要模仿几次才会满意。」



「呜啊~居然能那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如此让人听了就不爽的台词,那家伙真不是泛泛之辈啊。」



「搞不懂你佩服的点在哪耶。」



「真是,同样的耍帅换雷恩来秀,那就无疑会是场大爆笑了。」



「啧,那是什么意思!明明就很适合我啊——你说对不对,鲁米莎?」



鲁米莎直盯着我的脸。



「…………噗。」



「笑屁啊!」



就在我们一搭一唱的时候,骑马的罗古卢士兵从通往市区的路上狂奔而来。



和负责在塔站岗的士兵交谈完后,他们又沿着原路折回。



其中三名站岗的士兵尾随着骑兵,神色匆忙地前往了市区。



「看来萨伊克斯那家伙动手了。」



想必他已展开声东击西作战,把罗古卢的兵力吸引到他那边了吧。



洛依德此时应该在议会拼命跟阿不列总裁进行唇枪舌剑的激战才对。



「剩下的士兵只有两人吗……该拿他们怎么办……干脆直接拔剑干掉他们——」



我一把手放在从老家带来的长剑握柄上,柚叶立刻制止了我。



「且慢。虽说不过才两个人,对方可是军队士兵。如果能用符纹剑或许还能一拼,但就凭一般的剑,你是没有胜算的。」



「但机会只有现在吧!离开的士兵还是有可能会折回来。」



「这里交给我吧。」



鲁米莎站了起来,从背在后面的背包拿出一本厚厚的书。



那本书散发着感觉莫名凶恶的黑色灵气。



「那是什么?」



我探头窥看鲁米莎翻开的页面,上头绘有传说中所出现的形形色色怪兽的插图。荆棘和骨头状的凶恶符纹将插图的四周框了起来。



「『世界幻兽大全』。这本书统整了古今东西所流传的所有怪兽。」



「不知该说感觉偏向超自然还是特殊狂热……看起来很像是有怪癖的人收藏的书耶。为什么鲁米莎会有这种东西?」



「这本书是我父亲写的。我父亲他在罗古卢军算是颇为知名的神话民族学者——不过,这有那么怪吗……?」



鲁米莎泄气地垂低了头。



「是、是这样子喔。听你这么一说,感觉真的很有学术气息,一点都不怪,嗯。这个黑色封面配上鲜红的血文字书名标题,看起来就觉得头脑很聪明说。嗯,我是认真的喔。开口笑的骷髅头包围作者名字的设计好讲究喔,给人一种很古怪可是又很有理性的感觉耶。」



「雷恩,你的表情在抽筋喔。」



「……所以说这本书怎么了吗?」



「这本书是做为符纹具之用,书里封印了符纹师所传送的Seed。透过朗读书上的咒语,就能让幻兽暂时实体化。」



「……真的假的啊?好厉害。」



「不过,这只能让插图实体化充当幌子而已,没办法实际战斗……我会用这本书招唤出来的幻兽吓唬士兵让他们逃走,雷恩学长你们到时再趁机入塔。」



「这作战听起来不错——可是,鲁米莎你要一个人行动吗?被逮到的话可就危险了。」



「唔呣,留少女独自一人确实不放心,还是本宫跟着你一同行动吧。」



不过鲁米莎摇头拒绝了。



「不,我一个人比较方便行动。就算万一被发现,我也能拿我在练习符纹当藉口。加上我本身是罗古卢人,父亲又是知名的学者……所以士兵应该不会轻率动手才是。」



「利用同胞意识吗……好吧,这里就交给鲁米莎了。你要小心,尽量不要被发现喔。」



「我知道——该招唤哪只怪兽好呢……」



鲁米莎选定页面后,开始朗读写在书上的咒语。



「我乃自业火诞生的豪奢奇书,统帅被封印在书写于地狱的至极魔书里的黑暗与光明与大地与掌管天空的混沌与惨淡、秩序与必定的使者。现身吧,以巨大的双翼在高空翱翔的翼之魔龙!」



「……那个咒语是鲁米莎你爸想出来的吗?」



「……感觉好像会害自己咬到舌头哪。」



一道红白色的烟雾从页面升起,某个黑影一如气球般朝着上空膨胀变大。



「喂、喂!那是什么!」



士兵在塔前高声大叫。



一匹巨大的怪物飞冲到环绕高台的树林上。



虽然外表形似龙,可是前脚被一双巨大的翅膀给取代了。



那是……龙族的一种,双足飞龙!



「……你又选了一只感觉有点冷门的怪物哪。」



紫色的双足飞龙瞪着两名士兵,笔直朝他们飞去。



然后直接在塔的四周盘旋了起来。



「我、我怎么不知道会有这种怪兽出没!」



「别、别过来!滚到一边去!」



士兵们拔剑朝着空气胡乱挥舞。



「嗄啊啊啊啊啊啊!」



双足飞龙张开血盆大口咆哮。



「咿咿咿咿咿!会被吃掉!」



「快、快躲起来!逃进森林吧!」



两名士兵拖着发软的双腿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林子。



但双足飞龙毫不留情地尾随两人,一边激烈地将树木摇晃得沙沙作响,一边飞进林子。



「你们两个!快趁现在!」



我点头回应鲁米莎。



「……好。我们上吧,柚叶。」



我和柚叶冲出森林,跑到空无一人的死者之塔门前。



一接近,一股莫名令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便从塔内飘来。



这是一座堆叠浅茶色石块所搭建而成的圆筒形小塔。



外观破旧,石头东缺一块、西缺一角,青苔丛生。从塔外头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窗户。



塔的正面有一扇黑色的大门。上头密密麻麻地画有颜色并不明显的红色符纹。绳子图案一如扭动身子的蛇般彼此互相缠绕,形成漩涡、四角或圆的图形,在一定周期的图案里涵盖有更为精细的图案。一如层层内嵌构造的复杂迷宫。



大门看起来像是金属制的,外观崭新且毫发无伤,唯独这点令人感觉格格不入。



不论是大门的颜色、材质还是上头的符纹,都跟公主的棺材非常相似。



「这座塔是不是跟公主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我试着拿从父亲手中接管过来的符纹钥匙和大门做比对。



没有错。钥匙上的符纹是大门符纹的一部分。



大门的中央有一块形状细长往横向弯曲,少了符纹黑黑空着的部分。唯有那个部分是稍微往内凹陷的。



钥匙里似乎早就封印有老爸的Seed。



我轻轻地把钥匙镶进凹陷处,钥匙一如被吸入般毫厘不差地卡在里面。



符纹串连起来后——从钥匙流出的Seed使符纹发出红光。



大门发出如同在刮石头般的「喀哩喀哩」声和震动,缓缓地被拉抬到了上方。



我和柚叶一同踏入了塔内。



「什么都看不到耶。」



来自门外的光源也无法仰赖,塔内几乎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污浊的空气沉闷地淤塞着。



似乎被挑高得非常高的天花板被挖出了一个圆洞,隐约有光线从那里洒下。



看来上面还有一层楼——玛尔榭就在那里吗?



走到差不多塔的中央时,我差点被某个东西绊倒。



「痛死了……这是啥?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石头?」



我蹲下来一探究竟。发现地上有一块仿佛从天花板挖下来的圆形、直接降落到地面般的圆盘形石头。大小差不多可以容纳两、三人同时站上去。



「好像是升降梯……或许是前往那个天花板上用的——不知道会不会动呢。」



我和柚叶两人一起站上圆盘。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圆盘四周的细长符纹在我们站上后便开始自动发光了。



圆盘发出有些像是在拖曳的声音,平稳地浮起,然后缓缓上升。



「年代这么久远了,亏它还能动呢……大概是老爸他们有在保养吧。」



「雷恩,你瞧。」



柚叶指了四周的墙壁。



我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



升降梯四周符纹的光隐约照亮了墙壁。



整面墙壁满满地被某种东西给掩盖住了,甚至不见丝毫的空隙。



——尸骨。



数不尽的、化成了石块的人类尸骨被贴附在墙上。有一半埋在墙壁里,尸骨的前面则一览无遗地展露了出来。



不知这些尸骨数量高达多少呢……一百?两百?不,我看不只如此。



好几具骷髅头的空洞眼眶虚无地朝着塔内。



「这些人是遭到杀害随便埋起来的吗……?」



「不,这是埋葬。你看。」



尸骨附近埋有古剑、镜子、壶、餐具等物品。



「供品吗……原来如此,这里是古代的墓地吧——这么说来,课堂上有教过。过去常因为灾害或战争的缘故一口气死掉很多人,那个时候就会兴建集体埋葬用的墓地。」



所以说,『死者之塔』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吗……



「但照这逻辑来看的话,这些人就是死于某种灾害或战争中的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柚叶默不作声。



不久,升降梯来到了天花板的上头,最顶层的房间就在这里。



房间天花板上有好几扇采光用的窗户,夕阳的光辉从中映射了进来。



在这圆形房间的角落——



玛尔榭就筋疲力尽地躺在石块地板上。



「玛尔榭!玛尔榭!你振作点!」



我跑过去将她扶起,摇晃双眼紧闭的她。



「呜……嗯……雷恩……?」



玛尔榭双眼微睁。口中流泄出声音。



「雷恩……雷恩……是你……吧……」



玛尔榭皱起一张脸,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呜……我好害……怕……我……好……怕……」



她紧抱着我啜泣。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我轻拍玛尔榭的背部安抚情绪。



「来,我们快点逃吧,等士兵折回来就麻烦了。玛尔榭,你站得起来吗?」



「嗯……呜!」



试图爬起身的玛尔榭因为痛苦而脸皱成了一团。



她的右手臂正肿胀发紫。



「……该不会是骨头裂掉了吧……——难道他们对你动粗?」



「呜……我没事……啦……」



「别逞强了。你等等。」



我从剑鞘拔出剑,用腰带固定在玛尔榭的手臂上。



「先这样应应急吧……该死的老哥,手臂可是符纹师的性命耶……总之,我们快点就医吧——柚叶,我们走啰!」



我让玛尔榭搭在我的肩膀扶她站起来,然后出声唤了柚叶。



「喂,快点逃了,柚叶!」



柚叶站在房间的中央附近,神色木然地环视着墙壁。



「你在搞什么啊——墙壁有啥吗?」



我向墙壁看去。



先前的心思一直放在玛尔榭身上,以至于一直都没有清楚看个仔细。



在黄昏微弱的光线照射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墙壁上的壁画。



我甚至一时之间忘记了逃亡的事,迷茫地看傻了眼。



有六张一如团住房间似的壁画。



那是描绘公主的壁画。



在被阳光晒得褪色的石板上,古代的公主们被描绘成了黑色的轮廓状。



那个身影比高山还要巨大。



然而在公主们的脚下……有着抱头鼠窜、一一死去的人类。



「……这是……公主……?」



把人类推落到大地裂缝的黑暗里的『黑暗公主』。



从天招来陨石,压死人类的『光明公主』。



引发大洪水,将人类冲走的『水之公主』。



燃起熊熊烈焰,将人类烧杀得一个也不剩的『火之公主』。



操纵不死的尸骨,将人类活活咬死的『生命公主』。



破坏文明的城市,欺压人类的『语言公主』。



「这是『公主的力量』……?公主应该是守护人类的存在才对吧……」



这时,我才终于了解这座塔会变成『*禁开之塔』的理由。(译注:日文中,禁开与打不开都是同一字,这里有一语双关之意。)



壁画上所描绘的,是感觉不可能会成为人们信仰对象、仿佛被画成强大怪物般的公主们。



公主们的身影有如蹂躏人类的恶魔,感觉会将众人的信仰从根本推翻。



巨大的壁画以奇妙的魄力对我施压,我几乎就要对壁画的内容信以为真了。



「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公诸于世……的吧……」



柚叶始终一语不发地凝视着壁画——



「没有本宫的身影……」



就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柚叶喃喃地嘟嚷了一句话。



「壁画里面没有画到本宫……本宫果然是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遭到众人遗忘的存在吗……」



或许是天黑了的关系,房间一口气昏暗了下来。



柚叶的话没有人应答,只是空虚地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