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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2 / 2)



只有一个人静静地从头到尾听我讲完这个故事。那个人就是三村七惠。



在我开始讲这个故事之前,她让我看了一个奇怪的装饰品。那是一个活动雕塑,由几片金属片组成,挂起来时,晃荡个不停,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以前打电话给七惠时,曾数度听到这样的声音。



“是织田做的。”她写道,“虽然他笑着说,声音太吵了,根本没法当摆饰。但他走之后,每次想要呼唤他,我就会把这个挂起来,一直看着。”



在我说故事的时候,七惠双手托着下巴,不时看着天空,始终专心倾听。



故事说完了,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总之,我和七惠是因为织田直也才相遇、相识的,既然他永远地离开了,我没有权利要求七惠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勇气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我对她说我不想离开你,是不是意味着我在强迫她接受残缺不全的人生?



七惠站起来,手上拿着白板走回来。她飞快地写完后让我看。



她写着:“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写道:“你和小枝子分手的理由。”



我觉得胸口发闷。



“直也告诉你的吗?”



她点点头,“他说,你因为这件事受了很大的伤害,不愿对人敞开心扉,是很难缠的人。所以他才提醒我,和你扯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七惠让我看着白板,自己吃吃地笑了。



原来我是个难缠的人,原来我不适合七惠?



不,仅是这样而已吗——我暗自思索起来。直也应该看到了更远的事。不需要慎司告诉他,他早就知道了,在读取那个跟踪者的思绪时就知道了。他看到了受雇于川崎的那个人在想什么,知道了我在不久的将来会被卷入这场杀人计划。



只是,他没有说出。



所以他才向七惠提出忠告,叫她不要和我在一起。



如果川崎他们的计划成功,我将永远活在一道无形的枷锁中——因为我和人结怨,让我身边的人死于非命的枷锁,而且我永远无从得知事情的真相。



七惠和背负着这枷锁的男人在一起,不可能幸福。



然而——那天在医院里,直也看到了他的忠告并没有奏效。没有任何事可以瞒得了他。



所以——所以,他才会竭尽全力阻止川崎和令子,不让小枝子成为刀下亡魂。



他并不是为了我,也不仅是因为慎司的请求,他是为了七惠才去完成这项使命的。



所以,他才会安心地笑,因为他为七惠所做的,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你有什么想法?”我鼓足勇气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七惠陷入了沉思。



直也的活动雕塑在头顶上发出轻响。



“你们要请谁当介绍人?”



生驹这个急性子。采访结束后,他一直在提这件事。



我忍不住笑了,“现在还没考虑这个问题。”



“你可别找我,不然我老婆要我买新的留袖和服,我可就亏大了。”



距离新年只剩一个星期了,社会上仍然动荡不安。下町一带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连续纵火案,从上午开始,我们一直在火灾现场采访。



“现在刚好是中午,”生驹看了看表,“喂,从这里到绿叶幼儿园应该不远,叫七惠一起吧。你请我吃一顿豪华午餐,算是预先庆祝。”



刚好是小朋友自由活动的时间。整个院子都是深蓝色的制服蹦蹦跳跳的身影。七惠也穿着相同颜色的围兜儿,站在滑梯旁看着小朋友。



除此之外,和我之前梦中的情景如出一辙。



直也会不会就在这里——我突然有这种感觉。



“喂,别发呆了。你好。”



生驹挥挥手。七惠发现了我们,轻轻欠身行礼,露出笑脸。



我试着用好不容易才学会的生硬手语跟她说话,但速度极慢。



中午、可不可以、出来?



七惠笑着点点头,用手势表示“等我一下”。



“真方便。”生驹笑了。



看着这么多孩子——从今以后将走向不同人生的孩子——愉快地又蹦又跳,我突然颇有感慨。



不知道织田直也会不会有来生?有一个和此生完全不同的人生,走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一定会——我想。当他再度降临这个世界时,希望他的人生之路更顺遂、更轻松。希望那是一个不会令他感到痛苦的人生。下一次,希望他能够不单执著于为他人奉献,也可以在别人的奉献中感受到幸福。



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条龙,那是一条不可思议、蕴藏着无穷力量的沉睡的龙。当这条龙苏醒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



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希望可怕的灾难不会降临到我们身上。



体内的龙,希望你保护我。



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