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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一.一半圆满(下)(1 / 2)





  番外十一

  一半圆满(下)

  纪录片上映是在次年十月。

  入秋, 银杏招摇的日子。

  首映礼在夜里十点,正值周末,每家影城都迎来一周高峰的黄金时段。

  昭夕还在镜子前化妆。

  程又年最后一次看表, 从客厅走进来, “再不出发, 赶不上开头了。”

  昭夕拿起口红执行最后一道工序,含糊不清道:“马上就好。”

  程又年有些好笑,“昭夕, 你一会儿要戴口罩,化妆也没人看的见吧?”

  昭夕放下口红,从镜子里朝他眨眨眼。

  “仪式感, 你不懂。”

  即使电影院里漆黑一片,无人知道戴口罩的她就是导演,但在这样隆重的日子里, 她也想充满仪式感地和他一同去影院观看自己的电影。

  又或许,该说是他们的电影。

  两人从地科院附近的新家出发。

  从珠峰回来后,程又年忙碌了一阵子, 把装修新家的重任交付给昭夕。

  “昭导的审美值得信任。”

  为了这一句, 昭夕打起精神, 化身装修女工,尽职尽责设计这个小房子, 可谓是鞠躬尽瘁。

  只是, 程又年将银行卡和存折本交给她时, 她还是愣了愣。

  “这是……”

  “全部家当。”

  昭夕的心蓦地提起, “给、给我干什么?”

  “装修不需要钱吗?”程又年答得坦然, 末了才说, “付完首付, 所剩无几,所以麻烦昭导,还是尽量往简约的方向靠一靠,极尽奢华我可能会吃不消。”

  所以只是因为装修吗。

  昭夕刚刚提起的一颗心又慢慢落下了,但高度好像比起点要低一些。

  居然就只是因为装修= =、

  她低头看了眼存折上的数字,感慨:“程又年,你好穷啊!”

  “现在才开始嫌弃,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是想给你敲个警钟。”昭夕抬头就笑了,得意洋洋说,“要对我好一点,昭导带你吃香喝辣。”

  程又年沉吟片刻,“据我所知,某人的上部电影只上了平台,没能收回本金。下一部还遥遥无期,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倒是烧了小孟总一堆钱……”

  昭夕:“……”

  程又年:“到底谁带谁吃香喝辣?”

  昭夕理直气壮说:“大不了我带你去我哥那儿骗吃骗喝!”

  程又年:“……”

  程又年:“昭夕,我们的志向能不能远大一点?”

  总之,红色小楼的二手房就在这样的条件下装修起来。

  风格极尽简约。

  雪白的墙壁,白色系的大理石砖,所有家具都是原木系。

  昭夕送给程又年的礼物是一整个阳台的绿植。

  耐旱的仙人掌,茂盛的琴叶榕,还有放满一整只白色木架的多肉。

  客厅的双人沙发后,墙壁上挂着一幅照片。

  黎明时分的珠峰在苍茫白雪的覆盖中,云瀑流转,霞光万丈。

  照片被镶在原木边框里,四周留白处理,竟与周遭风格惊人的契合。

  那是她亲手拍下的照片。

  纪念一次难忘的旅程,于她,于追求电影的道路,于整个人生,都无法再复刻的记忆。

  两人从小红楼出发,开车去附近的影院。

  因为西柚cp的又一次大热,这回就连程又年也戴上了口罩。

  两位娱记的本领不是吹的,淡出娱乐圈两年,还能被吃瓜群众放在心上,没有两把刷子是混不到这个地步的。

  昭夕也很配合,为了影片的顺利上映,全程与娱记一起讨论如何造势。

  程又年没有话语权,但只要昭夕愿意,他也无妨。

  于是在项目结束,纪录片接近尾声时,他们在珠峰上拍了一组照片。

  昭夕穿着白色的纱裙,头发盘成优雅的发髻,沿边缀着无数淡白色的格桑花。

  素颜,未着一丝一毫粉黛。

  在她身旁,程又年穿着深蓝色工装,身姿笔直,面容英俊。

  他们顶着一年又两个月晒出来的高原红,冲彼此大笑着。

  身后有一群洁白的羊群,巍峨雪山,还有万丈金光。

  那样一组照片,震撼了无数人。

  更多的花絮接连奉上,有剧组和队员同吃同住的画面,有昭夕生满冻疮的脚,有陈熙干燥皲裂的唇……

  一切美丽与艰苦的完美融合。

  同一时间,有热搜悄然而至,然后像洪水一般席卷了所有人。

  不止是微博,不止是论坛,就连地铁上,也开始有人讨论这个话题——

  明星与科研人员的资薪问题。

  这是一个长久来都困扰着民众,不断被提起,却从来没有接过的话题。

  为什么明星可以拿着高昂的工资,享受巨额红利,却不用付出什么?而科研人员们在一线奋斗,为祖国为科学做贡献,却只能拿着微不足道少得可怜的工资?

  很多人在一线城市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

  可明星们,即便只是十八线小明星,随随便便接拍一部粗制滥造的偶像剧,片酬也能超过五十万。

  于是拍拍广告,四处跑跑,就能在北京拥有一套小房子。

  这个话题再次出现,并且一度成为最热门的社会讨论点。

  可卢思礼和徐浩放出的一组又一组照片,破天荒令这个看似无法协调的矛盾得以缓解。

  也许并没有那么极端。

  至少在这部纪录片的拍摄历程中,没有明星拿着巨额片酬在享受,不是只有科研者才奋斗在一线吃苦耐劳。

  他们同吃同住,喝的是同一桶沉降水,睡的是同样的木板床。

  队员们手脚生疮,剧组众人也嘴唇皲裂。

  围坐在火堆旁时,没有职业之分,大家唱的是同一首歌,抬头仰望同一片星空。

  自然有人跳出来说:“这是炒作!”

  可是炒作如何,不炒作又如何?画面上,镜头里,那个昔日艳光四射的昭夕的的确确素颜出镜,皮肤是秋日熟透的小麦,面颊上是消散不去的高原红。

  她嘴唇干裂,有明显的血口,却还肆无忌惮笑着,全无娇气的模样。

  那双手生有红彤彤的冻疮,小指肿得像胡萝卜。

  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在这严酷的环境下,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那样的眼神令很多人动容。

  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和程又年对望着,大笑着,仿佛彼此之间没有隔阂,世上也没有那么多不公。

  大家讨论着金钱,讨论着利益,而他们却只看见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