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一行行的泪水

向小北拉着她冰凉的小手，紧紧裹在手里，心疼地说：“流苏，别怕，有我在呢。”



只是才过了几天，流苏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小脸愈发的瘦小，两条胳膊细小得犹如孩子般，身子若堆在人群里，瘦弱得能让人疼惜。



她拿着号码牌，神情间有些怯意，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坐着。



小北心知她的害怕，心里酸楚，极力地抚慰她：“我和子封会一直在外面陪着你的，不要怕，只要闭上眼忍一忍就过去了，流苏，就当做个噩梦吧。”流苏脸色白得吓人，目光沉痛地看着向小北，声音轻颤：“小北，我知道。”



医生此时显得极为尖锐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轮到她去做手术了，流苏没有说话，神情和面容寂静都毫无破绽，然而不算厚的外套里面，背部已经骤然密满了细汗。



她的双手绞住衣服，声音很轻很轻，“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她从位子上起来，身体很轻，跑起来很轻盈，可她却觉得头要痛死了，身体又沉又重，身后突然一只同样瘦小的手箍住她手臂，力道坚定得很大，向小北压抑着，淡淡地说：“你去哪里？”



那力道是个女孩子的，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挣不开，流苏愣了一愣，摇摇头说，“小北，我有点闷，想出去走走，你先回去……”



向小北捉着她手臂的力气突然生猛的大，生气地指控：“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去找那个男人吗？他要是有心现在就会赶过来，我们已经拖了一个多小时了，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老娘就不相信他有那个本事能操作医院，会不知道你今天来医院堕胎，流苏，你清醒点吧！杏连翼不是个好男人，就算是他也配不上你，你清醒些好吗，你要为了这个孩子为了一个花心的男人而让你的一生停滞不前吗？你忘了你一直努力的目标了吗？你不是还要考大学到法国巴黎读设计吗？这些你都忘了吗？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你这样作践自己值得吗？！”



流苏肩膀颤了下，她忽然睁圆双眼，里面盛满纯净的液体，轻轻转过头看向小北。



她脸上落着一行一行的泪水，双手仍执意地握着，吸着鼻子讲出了一番完整的话。



她忽然迷茫了起来，刚才自己是要去找杏连翼吗？



她难道没有争取过机会吗？那次打电话过去试探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还有什么好放不下去，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做出那些事情让她误会，误以为他的心里仍是有点爱孩子的，误以为他也许会舍不得孩子……



要是没有半点喜欢，他表现出的那点温柔难道都是虚情假意，或者每个欲望中的男人都会如此吗？她低下头，没有预想中的落下泪来，小手攥紧了衣裳，一会儿抬起头对小北说：“我现在就进去做手术。”



向小北抱着她哭了好长一会儿，直到莫子封过来把她拉走才消停了一会，尔后又在莫子封怀里大大浮浮地哭，流苏就在这样的气氛里走进手术室――



“躺上去吧。”医生只是瞥了她一眼，转身去拿工具，一边命令她。



身子躺在冰凉的铁具上，她心却比身上的感触更冰凉，手攥紧衣服，咬着牙别过脸，一边的护士拿了盘子，上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刀剪工具，她心突得咯噔。



“几岁了？这么小就做堕胎手术，以后对身体很不好的。”趁医生准备的空瑕，护士看着她神情里隐隐藏着关心，对她们这一行来说，做堕胎手术不算新鲜，但见一个个小女孩年龄越来越小，她们心里都暗叹着气。



“十八。”流苏抿着唇，声音极轻，有种难以启齿的羞意。



她十七岁就做了杏连翼三个月的情人，虽然当中见面次数不多，但每一次的见面中都免不了有交易的行为出现，这个孩子来得不算惊喜，只是她没有预料到，来得这么快。



“这么小啊！”护士的神情颇为有些讶异，打量了她一眼，好像想起什么，又问：“你男朋友有没有陪你来，到时候手术费和医药费对你们小孩子来说挺大一笔的，要是你父母知道能承担，那就还能相提并论。不过像你这种年龄阶段的孩子，怕是偷偷来做掉孩子吧？”



流苏脸色有些难堪，背部传来阴凉的感觉，她淡淡‘嗯’了一声。



十八岁怀孕不算新闻了，却还是不免让人争长议短……



感觉四面的目光都很不善，羞辱感涌现，她沉痛地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言犹在耳：“谁允许你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决定打掉孩子了，今天我他妈还就非要你把孩子生下来！”



多理直气壮不可反抗的话，仿佛是昨天说过的话，却有种成为历史的味道。